奥克兰刷墙记

　　□尹广

　　到奥克兰探亲，住的房子是用木板做的平房，由于年久失修，已经修修补补几次。

　　木板上的黑油漆已褪去原先的光泽，有些缝隙裂开了小口子。闲得无聊的我动了刷墙的念头。家人也有此想法，正好把黑色变成白色。

　　儿子陪我到一家专业商店，售货员是一名洋人女孩，儿子跟她交谈后，她提来两桶油漆。儿子解释，两桶油漆，一桶是刷头遍的，另一桶是刷第二遍的。顺便买了两把毛刷后，我俩坐网约车回到了家。

　　翌晨，我兴冲冲地起床干活。拿起刷子开始刷墙，一刷子上去，干枯的木板像久旱的田地，一下子就把油漆吸干了。第二刷、第三刷，可木板仍露出黑的底色。于是，找来一根棍子，在油漆桶里充分搅拌。将刷子再次伸进搅拌后的油漆中，洁白的刷子瞬间被颜料包裹，一道道崭新的白色在灰黑色的墙面上诞生了。

　　刷墙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有的墙面像是顽固的堡垒，无论我怎么努力，颜料都难以均匀覆盖。一遍又一遍地涂抹，手臂渐渐酸痛起来。休息片刻后，为保持力度，我变换左手刷漆，一刷一刷，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只剩下刷子与墙面的轻声细语。

　　望着窗户上方靠近屋顶的一大片区域，我的梯子高度明显不够。未能刷上漆的空白和玻璃上留下的斑驳，成为我的无奈之作。

　　家人联系了专业的刷漆工——一位华人，能说一口地道的中国普通话。他对我前期的工作给予了积极肯定。而我成了他的帮手，在他上屋顶时，帮他扶稳加长梯子，防止出现意外。

　　到底是干专业的。看他刷墙，感觉不是在做工，像是作画。刷子在他手里自如运用，一会儿平推法，一会儿竖压法，一会儿点缀法。不太平滑的墙面他用毛刷，平滑的墙面就用辘轳上下滚动。特别是在刷窗子墙面时，他会事先在窗子边沿处贴上蓝色胶布。待刷完漆后，再将胶布轻轻撕开。

　　随着刷过的面积不断扩大，我看到墙面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墙面正一块块变得洁白如新。我在欣赏他的操作时，不时与他交谈起来。原来他并不是专门从事这项工作的。大学毕业后，他所学专业不好就业，就想着学一两门手艺挣钱养活自己。他说他认识一些中国大学生，包括硕士生、博士生，并没有从事自己所学的专业，而是另找一份职业，有的一天打几份工。只要愿意干，就有挣钱的机会，不管做什么，没有人会歧视，也没有什么攀比现象。

　　第二天，他带了他父亲过来一起刷墙，加快了工程进度。当最后一块墙面被刷完，他请我们全家检查工程质量。我们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表示满意。

　　就在我庆幸完工没多久，家人从电脑里收到洋人邻居的一封邮件。他询问我们的刷漆工程是不是没有完成，因为他看见人行道上还散落着油漆斑点。家人忽然明白过来，房前的人行道属于公共路面，必须保持和维护路面的整洁卫生，否则职能部门发现或者有人举报，将会受到行政处罚。我赶忙跑到人行道上，想用酒精冲洗，用铲子铲，可都无济于事。亲戚得悉后，第二天一早开着车，带着马达、高压水枪等一套设备来，经过半天的冲刷，终于恢复了路面的整洁。

　　从远处看自家房子，阳光柔和地映照在已完工的墙面，反射出耀眼的光泽。在这光泽中，有岁月的沉淀，也有人生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