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桥

　　□蔡永平

　　赵老太去世了。赵庄像炸开了锅，人们念叨老太生前的好，更关注老太身后的事。

　　“上个月，光棍赵二给他爹做道场，请了三个和尚诵经、五个道师做法场，那排场，啧啧。”

　　“老太的五男四女在城里买房置车，个个活得有头有脸，老太的道场，想来不知该有多阔绰、多长脸。”

　　“是啊。老伴走得早，老太一个人把这群儿女拉扯大不容易，是该做大道场，风风光光地走。”

　　人们望着老太闲置的老屋，议论纷纷，期待一场隆重的道场。

　　但直到第三天清晨，赵庄人只看到村外响水河畔，起了一座新坟。老太的儿孙哗啦啦跪了一地，却没见到什么道师、法场。大家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老太怎就这么葬了，受苦受累养这些不肖子孙有啥用？”

　　“不做道场、不超度，老太过不了奈何桥，会成孤魂野鬼的。老太命太苦了。”

　　“这些白眼狼，省下钱，干吗用？”

　　人们黑了脸，纷纷怒骂。

　　傍晚时，却有人看到老太的大儿子赵明拿着一个黑皮包去找村支书。他说：“娘走时交代，不做道场。她想用这钱在响水河上修座桥，方便乡亲们出行。”他又指了指山窝里老太的老屋：“娘还交代，把这老屋修缮一下，捐给村里的孤寡老人住。老人们的生活费由我们兄妹供给。”

　　村里人又是一片哗然。有人在泪眼模糊中，想起老太的丈夫生前是村里的小学校长，那年他送孩子们过响水河，山洪突然冲下来，卷走了独木桥，也卷走了赵校长。

　　一年后，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修缮一新的老屋变成了“赵庄养老院”，迎来一群满脸笑容的老人。

　　响水河上也架起了一座如彩虹般的新桥。那桥，赵庄人都亲切地称为“老太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