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意外

　　□常 鑫

　　老周在抖音直播卖土蜂蜜，三个月涨粉二十万。邻居小王眼红，借钱买了补光灯和声卡，天天蹲在老周家门口偷师。

　　老周倒也大方，教他怎么调滤镜、怎么喊“家人们，上链接”，还把自己总结的“三哭二笑一跺脚”带货口诀倾囊相授。

　　这天，小王又抱着一箱荔枝蜜来找老周，说邻县荔枝节要搞直播助农，现场就有上千人，肯定好卖。老周看了眼蜜罐上歪歪扭扭的手写标签，皱皱眉：“你先走，我收拾下设备。你走省道近，现在油价贵，走省道能省点过路费。”

　　小王千恩万谢，开着五菱宏光绝尘而去。半小时后，老周慢悠悠发动他的二手捷达，副驾上的妻子直嘀咕：“省道限速60，比高速慢多了……你为啥要教小王去荔枝节？不怕他抢生意？”

　　老周轻笑一声：“荔枝节在景区，省道要翻两座山。这会儿正是周末，盘山公路堵得跟停车场似的。咱们走高速，到了先占个好机位，等他满头大汗赶来，咱们该卖的早卖完了。”

　　夫妻俩赶到了现场，果然还没看见小王的车。老周熟练地支起三脚架，对着镜头开始声情并茂地讲述养蜂故事：“家人们，看这琥珀色的蜜，这是我家三代人守着秦岭养出来的……”正说到动情处，手机上突然弹出小王的直播链接。

　　老周点开一看，画面里，小王的车歪在盘山公路弯道上，后备箱大开，几十个蜜罐码成金字塔造型。镜头扫过远处蜿蜒的车龙，小王正举着喇叭喊：“堵车别心焦，荔枝蜜管够！买一瓶送晕车贴，买五瓶送代驾券！”评论区瞬间炸锅：“主播太懂了！”“给我来十瓶！”

　　老周盯着那飙升的销量数据，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妻子凑过来瞅了眼，说：“人家小王把堵车现场都变成直播间了？你教的那些套路都没用上，咋还火了？”

　　老周沉默半晌，突然抓起车钥匙，说：“走，咱们现在去城西高速入口。听说那儿天天堵成停车场，咱们也去试试……”话音未落，手机里传来小王的新动态：“明天转战机场高速，司机们，别焦虑，等着你们最爱的土特产！”

　　暮色中，老周望着远处盘山公路上星星点点的车灯，突然笑出声来。那些精心设计的说话技巧、反复演练的脚本，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堵车面前，竟比不上年轻人灵机一动的一声吆喝。真正的流量密码，看来从来不只在补光灯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