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忠 有个公众号发文,谈到李国文获首届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冬天里的春天》涉及“抄袭”问题,其凭据和结论就是我1984年发表的一篇论文《冬·春·雪·雾——<冬天里的春天>与<多雪的冬天>之比较研究》(以下简称《冬春雪雾》)。 说我指认李国文先生“抄袭”,实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无论是写作《冬春雪雾》此文的初心,还是今日的回望,我都不能认可我写作此文是意在指责李国文先生“抄袭”,也不存在所谓的委婉指涉。 《多雪的冬天》是苏联作家伊凡·沙米亚金创作的小说,1971年5月至6月连载于苏联《小说月报》。上海人民出版社于1972年推出中译本小说,围绕农业高级干部安东纽克展开,他因坚持原则遭上级排挤被迫退休,战争时期的战友通过匿名信等手段对其进行诽谤。面对降职与迫害,安东纽克探望亲属试图缓解压力,但最终精神崩溃。作品以细腻的心理描写和现实笔触展现苏联社会矛盾,被归类为苏联解冻时期文学。不少人读过该作,但它并非独家秘诀的“葵花宝典”,阅读之后能不能产生化合反应,进而形成创新性十足的作品,则要看每个作家的造化。 当年的我认为,不但文学创作要打破十年内乱造成的文化桎梏,文学评论也要“让思想冲破牢笼”。我在北大读书的那两三年,比较文学研究在乐黛云先生等人引领下风生水起,蔚为壮观。我虽不才,也试图将比较文学研究方法应用到我的当代文学研究中,既讲影响研究,也讲平行研究。《冬春雪雾》可以说是小试牛刀。换句话说,简单地揭露某某“抄袭”这么内容简单的文字,我是不屑为之的,更不会有兴趣写出万字长文。 《冬春雪雾》一文分为五个章节,论述《冬天里的春天》取法于《多雪的冬天》的内容仅占用一节的篇幅,大量的笔墨都用来比较两部小说的差异,怎样移步换形、脱胎换骨。就以《冬春雪雾》的主标题而言,就是辨析两者的差别,《多雪的冬天》的冷色调和大量的雪景描写,显示了作者沙米亚金内心的凄凉悲哀;《冬天里的春天》却是在动荡岁月中理想不灭的语境中,重建内心的希望,穿透历史与现实的迷雾,在战争年代—十年内乱—改革开放的时代切换中,澄清真相,重建未来。多雪和迷雾,成为两部作品的各自主导意象。 因此,我对李国文先生充满了敬意和积极的肯定,认为他给文坛带来的新气象,不容歪曲和否定。正如鲁迅先生坦率地说明不为许多人所知的事实——《狂人日记》受果戈里和尼采的影响,这无损于作为“五四”文学革命最早的实绩的《狂人日记》的光辉。它证明的是在文学发展中借鉴外国文学的必要性。 卢卡契讲过这样一番话:“莫里哀说过,‘哪儿有好的东西,我就去要。’这种说法也正适用于对外国文学的汲取和排斥。外国文学实际上是一切文学不断向前发展的一个组成部分。这种对外国文学有机而又健康的同化,是一切真正作家成长和发展的一部分。”正是由于善于借鉴和汲取,李国文才能在第一次写作这样一部长达五十八万余字的长篇小说时,如此从容不迫,排阖自如,在谋篇布局上表现出高度的灵活性、自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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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李国文“抄袭”一辩
来源:羊城晚报
2025年09月17日
版次:A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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