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声满江表

　　□晏建怀

　　叶梦得，字少蕴，自号石林老人，苏州吴县人。《宋史·叶梦得传》说他：“嗜学蚤成，多识前言往行，谈论亹亹不穷。”他好学而早熟，博闻强记，擅长论辩。相比于诗文，叶梦得的词更有名，成名也更早。宋代洪迈《夷坚丁志》卷十二记载了他创作《贺新郎·睡起闻莺语》一词的经过：

　　叶梦得二十岁考上进士，被任命为润州丹徒（今江苏镇江市）县尉。某日，他到西津渡口的务亭检查税收，凭栏远眺之际，只见江中有一艘彩舫满载袨服女子而来，泊岸便问：“叶学士安在？”原来，十几个真州（今江苏仪征市）歌伎听说才子叶梦得在此，赶紧结伴坐船而来，见到本尊，纷纷拜见说：“学士隽声满江表，妾辈乃真州妓也。尝愿一侍樽俎，惬平生心……愿得公妙语持归，夸示淮人，为无穷光荣，志愿足矣。”她们是来当面请求叶梦得填词的，并且携带美酒佳肴请叶学士共享。叶梦得当即填《贺新郎》，词曰：

　　睡起流莺语。掩青苔、房栊向晚，乱红无数。吹尽残花无人见，惟有垂杨自舞。渐暖霭，初回轻暑。宝扇重寻明月影，暗尘侵。尚有乘鸾女，惊旧恨，遽如许。

　　江南梦断横江渚。浪黏天，葡萄涨渌，半空烟雨。无限楼前沧波意，谁采蘋花寄取？但怅望，兰舟容与。万里云帆何时到？送孤鸿，目断千山阻。谁为我，唱金缕。

　　歌伎们得此绝妙好词，乐不可支，欢天喜地而去。

　　有人认为叶梦得早期词婉丽，有温庭筠、李商隐之风，后期简淡出雄杰，部分词可比肩苏轼。词中旷丽者如《虞美人·雨后同幹誉、才卿置酒来禽花下作》云：“落花已作风前舞。又送黄昏雨。晓来庭院半残红。惟有游丝，千丈袅晴空。殷勤花下同携手。更尽杯中酒。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唐圭璋在《唐宋词简释》书中评价：“此首风格高骞，极似东坡。”

　　叶梦得不仅有文名，而且有政声。他在宋徽宗朝历任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宋南渡后宋高宗朝又官拜尚书左丞、资政殿大学士，官居宰执重臣。有人因为他“以妙年出蔡京之门”，年轻时得到过蔡京的推荐，便认为他有“攀龙附凤之嫌”，这其实是误解。叶梦得虽然得到过蔡京的推荐，但他对蔡京的一些做法经常持反对意见，对于宋徽宗大张旗鼓任用太监如童贯等，也向皇帝提出了异议。

　　当金后南下，国破家亡之际，他临危受命，出任江东安抚大使兼建康府兼寿春等六州宣抚使，保卫了建康府和百姓的平安，为阻挡金人南侵立下了汗马功劳。宋代陈振孙在《直斋书录解题》卷十八评价叶梦得：“平生所历州镇，皆有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