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千山万水
遇见一本书

　　□晏建怀

　　冒雨过来，刚走上外图厦门书城的台阶，到玻璃大门前，一位中年男子便拿出一个塑料袋，帮我把雨伞收纳其中。一楼大厅，两侧墙上布置书籍，是颇艺术的展览式样，墙体构型如同一个巨大的游轮，屋顶有灯，书后有灯，交相辉映，明亮璀璨。书贴着游轮的船身如同波浪一样铺排上去，高达二十余层，寓意“学海泛舟”，给人一种沉入书海的震撼。“游轮”下倚墙设置阶梯式弧形阅读区，坐在上面随手翻阅，有一种海风轻拂的惬意。五个楼层，分前后厅，中间划出专门区域，配备桌椅，供人学习或阅读。楼层既多，书籍亦富，关键是全而精，比如名家，一个人的作品常常占一个硕大书柜，甚至多个书柜，全集、选集、专辑，应有尽有，版本亦优。可以说，只要你有需要，总能不经意间找到你的需要。

　　我多年保持一个习惯，每到一个城市，必去这个城市的书店，或通衢大道的大书城，或寻常巷陌的旧书店。原因，一是没去过，新鲜感使然；二是喜欢在一排排书籍中流连的感觉，如同好古董者喜进古董店，好购物者喜逛商业街；三是为了遇见更多的书，发现更多的书。

　　如果在旧书店发现了好书，多会当即买下，如获至宝。倘在书城这种出售新书的地方，往往看多于买，或只看不买。所谓只看，就是找人文、历史、社科之类，一路寻去，遍看书脊，发现感兴趣的，立刻取下，看作者介绍、看序言、看目录、看出版社、看排版装帧，确定自己对这本书的基本认知。所谓不买，并不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不买，而是囊中委实羞涩，所以决定要买的，便去网上搜索，看能否用折扣价网购。这种书店看、网上买的方法，既能发现好书，又能便宜入手，是麻烦一点，但每每因此得到喜欢的好书，反觉得这种麻烦十分有趣。

　　这次在外图厦门书城发现不少好书，包括瞿宣颖《历代官制概述》、胡绳《二千年间》、宁宗一《中国古典小说十五讲》、张宗子《风容》等四种。前三种属于北京出版社“大家小书系列”，后者是旅美作家张宗子的集子，皆是一看就舍不得放下的。比如《历代官制概述》，我本有吕宗力主编的《中国历代官制大辞典》，厚而繁，瞿氏的则薄而简，不但使用方便，也可作为一种参照，因而欣然入手。

　　当然，到了这么漂亮的书店，网购“恶习”要改一改了，故也买了两本书，一本自用，一本送人。自用是罗庸《鸭池十讲》。罗庸，西南联大中文系教授，今天看来，相对于闻一多、朱自清、沈从文等人，他算是西南联大不怎么知名的教授了，但据书前介绍，当年却有“罗庸讲杜诗是西南联大最叫座的课”之美誉。介绍中还引厦门大学谢泳教授的评价说：“罗先生这本书非常好读，我以为可以和朱自清的《经典常谈》并列。”读完这条引言，不禁哑然失笑，因为我之前选购准备送人的，恰恰是朱自清的《经典常谈》。在那浩如烟海的千万本书中，我不多不少、不偏不差正好选购了这两本书，是不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可见，书和人有缘，书和书亦有缘。

　　不过，说到底，不是书和人有缘，而是人和书有缘。只要保持这种随时随地搜寻的习惯和向往，就像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走向它，于是就会穿过千山万水，在某一个时刻，某一个城市，某一个新书店或旧书店，出现在它的身边，奇妙而果断地拥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