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过激流

　　□尹广

　　当我坐上皮划艇被人推到水流中后，我就开始后悔了。

　　老挝万荣一条不知叫什么名的小河，碧水流淌，清澈见底，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旅客。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皮划艇项目，我也随大流地参加其中，忘乎所以的我没有考虑自己年逾六旬且做过心脏搭桥手术。

　　被推入水中的皮划艇，像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我和同行好友一前一后坐在上面，而我又懵懵懂懂地坐到了把握方向的位置上。因为我们都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划皮划艇，不知道该如何操作。皮划艇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水面东碰西窜，最后撞上一块石头，被卡住不动了。就在我俩六神无主的时候，一名管理员涉水过来，先帮我们把艇拉入水中，然后他边说着什么边爬到我们的艇上，坐在我俩中间。我们听不懂他讲什么，但他的肢体语言中，领悟到大概的意思：“划左，划左，再左划，好，右划，右，左一下，右一下。”几个来回，划出了二三十米，管理员说了一句OK，就跳下艇。

　　我顿感艇轻快了许多，但管理员不在艇上，我心里没底，手脚有些不太利索，节奏有点乱。好友鼓励我，刚才你划得不错，就按刚才那样做，少一个人少一份重量，应该比刚才好划。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又挥动着划桨，借着水的推力，左一下，右一下，左三下，右二下，皮划艇也好像跟我混熟了似的，比较听话地向前滑动。划着划着，我突然感觉两只胳膊越来越沉重，像灌了铅似的，两条腿也麻木僵硬，特别难受的是后腰像断裂一般疼痛。我不由自主地仰面躺在摇摇欲坠的艇上，对后面的好友说：“我快崩溃了，船就交给你了。”好友哈哈笑了：“你这像是交代后事呀，放心吧，你好好休息一下，估计缓缓就没事了。”

　　“哗啦”一声，一桨河水浇在我的脸上和胸前，我惊愕一看，原是从身边超过的一艘皮划艇上一对外国男女游客的恶作剧。我条件反射地两手撑着艇舷，“噌”地一下直起腰，重新操起桨划。也许是精神刺激作用，也许是刚才躺了一会，身体疲劳得到缓解，我身体的肌肉不再那么僵硬，恢复了一点活力，皮划艇箭一般地驶向前方……太阳失去了颜色，河流屏住了呼吸，时间也凝定不动，一切感觉都消失了，空虚、惶惑和一切紧张的情绪都随着河流逝去。

　　伴随我的只有划桨声和自己的喘息声。“哗，哗，哗”，头顶落下一阵水柱，随即传来一片喝彩，原来，我们的艇已冲向终点……

　　我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缓缓地走下皮划艇，躺在河边的大地上，身下是一层绒绒浅草。阳光真暖，一片野菊花散发出金黄的气息，几只粉蝶在身前身后飞舞，近处远处有小鸟扑翅啁啾，一种再生的幸福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