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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适意钓长溪 陈传席 |
■（陈传席 著名美术史家） 写文和画画，最忌讳“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你有话要讲，但讲得很长，别人就听厌了，你也浪费别人时间，鲁迅谓之“图财害命”。 你无话，还要讲。无话就不讲，为什么还讲短呢？所以，我把这句话改为：“有话则短，无话就算。”尤其是开会，请了很多嘉宾在台上，还要有画家代表、主办方代表等等。台下大家嗡嗡议论，根本没有人听台上人讲话，但台上的嘉宾仍在作长篇讲话，而且每个人都要讲一番，几个小时没完。有时他们也叫我上台并讲话，我都拒绝。但已宣布我讲话，推来推去更不好，我只讲一句“祝大会成功”，马上结束，只几秒钟。 如果一个人只几秒钟，那就好得多。前时，我在欧洲参加一个真正的国际性大会，全世界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艺术家都被请去，那么大的一个宴会也是开幕式，主持人只讲半分钟不到的话：“感谢各国艺术家光临，干杯。”就结束了。大家还希望他多讲几句，但他却没有了。而我们的会议，大家都希望台上少讲几句，快些结束，他却“有话则长”，甚至长到半个小时。话一结束，大家忙着鼓掌，不是欢呼讲得好，而是欢呼终于结束了，大家可以不再受苦了。写文章应该“有话则短，无话就算”。 画画更应如此。唐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卷二中说：“夫画特忌形貌采章，历历具足，甚谨甚细，而外露巧密，所以不患不了，而患于了，既知其了，亦何必了，此非不了也，若不识其了，是真不了也。”“历历具足”即“有话则长”，“亦何必了”即“无话则短”。一幅画，若添来补去，“若不识其了”，那就会无穷画下去，越画越糟。很多画家，在画速写时，画得很生动、精神，一落到正规画稿上，反而不如速写稿生动精神，就是速写稿贵在“速写”，“有话则短，无话则算”。而正式画稿，则“有话则长”了。有时画家随意涂抹几笔，十分生动，到了正式落笔，反而不行。“随意落笔”犹如“有话则短”，把最重要最精神的东西表现出来，其他的不再“历历具足”，“正式落笔”则十分讲究，起承转合，一步一步深入，反而啰嗦了、繁化了，精神则被掩盖了。这正如“有话则长”。 所以，开会、讲话、讲演、写文章、画画，都要遵循我的观点：“有话则短，无话就算。”但这和林语堂说的“绅士的讲话，应如少女的裙子，越短越好”不一样。我说的“短”则是精炼、浓缩、炼金去滓，是删除废话、套话，是单刀直入、直取精神处。 （部分内容据《北窗臆语》，内文有删减，题目为编辑后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