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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汶川地震五周年前夕。重回北川老县城时,我很想在那些鲜花与坟墓之间呐喊,但这种欲望最终安顿在了废墟间沉重的静默中。变成地震博物馆之后,老北川县城更像是实际比例的雕塑模型。 中国人活着,讲求人气。但2008年5月14日清晨,忘记绕了多少个山道,最后在一片泥泞的山坡上,我看到不远处死寂的北川,已经彻底塌垮的老城区冒着青烟,尚能勉强保存结构的楼房,奄奄一息——一座没了人气的县城。 时间可以改变岁月,却很难磨灭记忆。 我仍记得阳光很毒。在老县城的废墟间记录现场之时,特别渴望重新听到北川中学救援队帐篷里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是活着的声音。在暴晒下的县城废墟中徘徊,听不到生命的回声,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 在北川,面对生命的回声,当时的我们甚至有点不知所措。见证每一次成功的救援,就如同亲历了一场生命的新生。 而此前从绵阳出发前往北川的一路上,我们所记录下来的幸存者们的惊恐、慌张、哭喊、悲痛,仿佛通通被凹陷怪异的北川建筑掩埋,凝固成一个静止的终点。 救援和报道都没有终点。 我和同事们又历经险阻、第一时间赶赴震中汶川县城——这场惨烈地震的命名地,看到倒塌的雕塑下幸存的乡民正在排队取水,从而感叹生命在这里所受到的眷顾。汶川的人气,已足以让我们觉得重回人间。 活着,我们从来都不是孤立无援。 十年间,这场国家苦难从未被遗忘,个体的重生一直都在被续写。记录苦难和追求有关生命的故事,我们也一直没有停止过。 十年间,回忆反而历久弥新。关于生命的回声,愈发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