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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广东省清远市的次数并不少,唯早年三次乘绿皮火车到清远最为难忘。 一 20世纪60年代初,在铁路系统工作的父亲从广州调到源潭火车站。那时我只有四五岁,有一次母亲带我和妹妹前往探望父亲,在广州大沙头白云路广九火车站乘坐绿皮火车,这便是我第一次到清远了。 沿途站多,车速又慢,耗时近半天才到源潭火车站。车站周围山势连绵,除了山还是山,只有南北向的两条铁轨望不到尽头。源潭镇人口并不多,到了晚上,父亲的同事因无聊还讲鬼故事吓唬我,说晚上铁路线上有很多狼,眼睛发光发绿,时常跑下山吃人,有时职工白天巡查路线时,还看见晚上被火车撞死的狼躺在铁路上……直听得我毛骨悚然,再不愿多住一天,满脑袋都是一个“怕”字。 二 我第二次去源潭火车站,只觉一个“累”字。那是在1970年的5月下旬,城里的中学全在偏远的农村建分校,14岁的我就读的广州市第86中学初三年级其中的五个班约250名师生,便在从化龙潭公社上西大队完成了首批建设分校的任务,然后轮换回广州母校。我们从分校出发,需要徒步走40多公里才能到源潭火车站,所以不得不露宿一晚,次日再乘过路火车回广州。 那天全体师生从下午2点30分一直走到晚上约10点多,才筋疲力尽地陆续到达源潭火车站。对于从没走过山区夜路的城市中学生来说,要携带背包、水桶等行李,还要饿着肚子连续走8个多小时的路,这一趟真是苦不堪言,累得要命。到达车站后,师生们将买来的面包和馒头分了,在车站内外三五成群地吃了,然后各自打盹。次日醒来,再坐上火车返回广州。许多年后,同学们回忆起这件事时,都说那无疑是“人生中走路最长最累的一次”。 三 我20岁时,已参加工作几年。20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人们都踊跃地外出旅游,我再一次乘绿皮火车前往清远,这回终于有了一次愉快的回忆。 那年代交通相当落后,从广州至清远飞霞山还没有开通汽车线路。我们一行六名高中同学,有男有女,在“五一”节前一晚9时,到广州流花桥新建成的火车站,乘京广列车前往清远,半夜里到达琶江口火车站。同一列火车上有五六百名青年都是来清远旅游的,当晚便全都在车站露宿,有的打扑克,有的说说笑笑,那个夜晚整个火车站都十分热闹。我还意外地见到原来同校的多名老同学。 直到黎明前,这五六百人才摸黑出发,浩浩荡荡地从火车站徒步到琶江边,乘船到飞霞山游览。江边停泊着五六条机动船,大家蜂拥而上,上了船的人挥手高声欢呼,没能上船的人便只能无奈地等候下一趟船了。一时间,机动船突突突的响声和游客兴奋的喧哗声交汇在一起,黑夜里的琶江也变得十分热闹。我也挤上了船,但发现其他船已驶离我们很远,我们这条船机器轰隆着却仍在原地打转。结果船工检查很久,才发现是船一直没有起锚。这本是件危险的事,大家却为此捧腹大笑,一片欢声笑语。 船起锚后,继续前行。我们终于静下来欣赏清远飞霞山的旖旎风光。琶江水清澈秀美,江边一些渔家在摆卖活的河鲜,有些出售的鲤鱼就用网或绳子绑着,任其在水里游来游去,游客买下后才捞起来,可以就近找饭店加工来吃。这种事在那个年代无疑也是新鲜事,同学们又乐了,十分高兴地买了些,一起去尝鲜。 四 转眼便进入21世纪的“高铁时代”。在武广高铁刚开通时,单位特意组织大家乘坐高铁到清远旅游。坐在“和谐号”高铁列车上,我终于体验到一种“自豪的喜悦”。广州高铁始发站设在广州南站,终点站则是清远清城区洲心镇的“清远站”。原来经清远源潭镇的京广铁路停靠的火车站还是“源潭站”,不过新旧铁路各有各的使命。 一上高铁,我们便惊喜地看到座位设计如同飞机座椅,线条优美且坐起来倍感舒适。我们还留意到滚动屏上显示的列车时速,只几分钟,便从60公里一直跳到325公里,到达清远站用时仅22分钟。同行的一位副总工程师幽默地说:“在这趟列车上厕所,只怕拉链门拉到一半,车就到站了。”众人好一阵捧腹大笑。 一下火车,举目四看,车站后面依旧是群峰屹立,山峦起伏。但车站近前的广袤农田,美得像水墨画,远一些便见一座座漂亮的高楼拔地而起,也让人赏心悦目。各种变化都非常大。 都说“路通财通”,我们这一代,还真是见证了时代交通的高速发展,也见证了城市面貌的时代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