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 我是在老家县城长大的,因此对往昔各种流动摊贩穿街过巷的吆喝声耳熟能详,至今仍常念于心。 那些年,商品流通处于原生态。母亲买菜主要去农贸市场,日用品也在国营商店置办。不过,那些挑着担子、推着板车、挎着篮子的游商还是能恰好地“拾遗补缺”,比如提供一些集市买不到的农副土特产品,便利百姓的生活。而唤起人们购买欲的,就是那些高高低低、带着厚重乡音的吆喝声。 我家远房婶子是游商之一。她有经济头脑,早年当过大队广播站播音员,嗓音圆润悦耳,加上会用修饰语,叫卖啥都能火。她的板车上一年四季总是堆着各种“俏货”:开春,婶子兜售刚挖起来的春笋,带着浅绿叶片含苞待放的花苗,几声高亢明亮的“春笋炒肉,香着呢”和“把春天搬回家”的广告词特别撩拨人心;夏天,婶子则叫卖“又甜又大的沙瓤西瓜”和“正宗黄家湾甜瓜”,引得购买者众;秋天,婶子沿街兜售新鲜板栗、土鸡蛋和香麻油,吆喝声伴随着油香弥漫着满街满巷;冬天,婶子改做热乎乎的豆腐脑和酸辣粉,连绵的吆喝声召唤着四面八方的大小“好吃佬”。那些年,她靠流动的摊子在老家翻新了旧屋,还供一对儿女上完大学和中专。 那时,人心淳朴,鲜有欺诈,居民对不分时段、繁杂的吆喝声也几乎都能包容。声声吆喝,忽近忽远,悠然绵长,客商欢欣互动。 后来我生活在大都市,几乎看不到沿街吆喝生意的流动摊贩。城市管理也不允许纷杂的叫卖声“扰民”。偶尔在地铁站口、医院和学校门前摆卖莲蓬、荔枝、土梨等的商贩,都处于随时被驱赶的“危情”之中,他们基本上是“无声销售”,生意自然清淡。而现在商品充盈,网购发达,消费观骤变,更无需吆喝叫卖。 国庆节回老家,窗口突然飘来“卖秋梨”的吆喝声。我拔腿就出门去买了满满一袋子。年迈的父亲笑着说,现在小县城的正街上也不准乱吆喝,还不准用电喇叭,但游商还是有,只有在背街里巷才敢偷偷地喊几声。我看着那一袋梨,突然有些无奈,又有一丝欣慰,不管如何,我终于又听到久违的吆喝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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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了,那声吆喝
来源:羊城晚报
2019年10月13日
版次:A08
栏目:人文周刊·纪实
作者:刘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