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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意延年:岭南画派的源起、演变和发展

来源:羊城晚报     2019年10月14日        版次:A10    栏目:名家话收藏    作者:杨庆康

    

     高剑父《耕罢》

     赵少昂《白孔雀红柿图》

  千年水墨看今古肆

  文/杨庆康

  现任佳士得香港中国书画部专家。先后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及香港大学艺术学系修读中国艺术,获得艺术学哲学硕士学位,研究重点聚焦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中国艺术及其时代背景。

  “美意延年”是20世纪中国水墨画家常用的一方印章,而其中尤以岭南派画作中所常见。“美”可有两种解读,一是画面形式的美感,二是画作内容所传达的美好意思或祝愿。岭南画派从源起到发展,可谓始终与这两个宗旨紧密相连。

  先行者:国画与现代生活之美

  岭南画派的发端,可以追溯至清末生活在广东地区的画家居廉、居巢,二人皆擅画花鸟鱼虫,于方寸画面间表现万千生趣,但真正开宗立派的则是他们的徒弟,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三人都曾留学日本,主张融合中西画法,创造出色彩鲜明的崭新风格。除了新风格的创立,他们亦强调画中内容。传统的中国书画,尤其是山水一路,历经清代四王,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范式和藩篱。但“二高一陈”所处的年代,正是封建社会瓦解,现代性开端的20世纪早期,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革命性地将普通人生活中可见的景象,小至瓜藤藜蔓,大到桥梁轮船,皆融入画中。这种以写生为基础的国画创作,不管翎毛走兽还是花卉山水,常常因为细腻的色彩渲染和丰富的画面内容,吸引到众多观众的目光,形成中国画20世纪发展中的崭新面貌。

  岭南画派第一代画家作品中的美,常常是因为贴近现实所传达出的生活美。佳士得在2018年秋拍中呈现来自罗家伦收藏的高剑父巨幅作品《耕罢》。此作是高氏三十年代的代表作,曾在当时的杂志期刊中广泛出版,后来赠与罗家伦,为罗氏秘藏,学术界大都知道此画,但并不清楚画在何处,因此我们第一时间看到美国同事拍回的照片时,真可谓喜出望外。该作品中,背景和瓜藤以淡墨淡彩轻轻渲染,重点则在画面下方,牛卧在地上,宁静地望向远方,神情中既有耕作后的疲惫,也有休息后的轻松自得,这种生动的刻画,让观众感受到亲切自然。而这种贴近大众生活的美,在以往的中国画创作中是甚难见到。

  中坚力量:尽写南国风光

  岭南画派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来到二十世纪下半叶,第二代画家呈现出更为多样的面貌,但他们均继承了第一代画家写生的精神,并在个人风格和技巧上有所发展。赵少昂、杨善深早年就移居香港,作品多以细腻手法表现具有强烈南国地域特色的花鸟风景。关山月早年专注写生,晚年以写梅著称,而黎雄才则发展出以焦墨重彩表现磅礴山水的风格。

  岭南画派第二代画家作品中的美,多是细腻笔法下传达的浪漫主义美感。岭南地区特有的风光和风物,赋予画家们无限的创作灵感,木棉,小鸟,流水,游鱼,在撞水撞粉的技巧下得到生动的展现。佳士得于2019年春拍中呈现了赵少昂的华丽巨作《白孔雀红柿图》,作品在画家的细腻刻画下达到了栩栩如生的效果,成为预展中的明星作品,吸引最多观众驻足观看。孔雀开屏的优雅姿态,树叶在多重色彩下的真实再现,都传达出一种浪漫主义的极致美感。最终此作以逾800万港币的高价成交,创造了赵少昂单幅作品的拍卖纪录。

  香港地区的岭南画派第二代画家,其创作高峰多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及以后,正是香港经济腾飞之际。赵少昂、杨善深等画家,在创作之余,更是开班收徒。他们的作品通过课徒和售卖的方式散落在香岛大小家庭中,成为家中艺术装饰的必备。我们在拜访香港地区的藏家时,不论收藏的数量和品质,有几件岭南画作通常是不出意料。由此可见,岭南画派第二代画家的作品深深影响了一代港人的日常审美,也促进了香港社会的美育,这种广泛性和普遍性恐怕在其他地区都难以相比。

  就艺术市场而言,岭南画派的作品亦长期得到藏家的关注。早期岭南地区引领革命风气之先,经济亦优于其他地区,因此广东地区,尤其是香港的藏家实力雄厚,对本土原生的画派厚爱有加,这导致九十年代亚洲拍卖市场兴起时,岭南画派作品在香港往往以高价成交。时至今日,岭南画派作品因其绚丽的色彩和写实的基础,相比更为传统的国画,更是持续得到年轻一代藏家的青睐。

  继承者:全球视角下的岭南画派

  传统国画在当代的发展,面临着与二十世纪全然不同的环境。岭南地区,在近代开始,就成为中国对外的窗口,更是经济和开放的先行,诸多华人正是从岭南地区走向世界,这其中包括了画家群体。岭南画派第三代乃至更年轻的画家,秉承着“艺术为美”的宗旨和扎实的写生训练,走向全球,成为全球各地艺术家群体的活跃者。我们在全球征集的过程中,在世界的不同角落,美国,加拿大,欧洲等,都能见到仍在画纸上辛勤耕耘的年轻一代画家。在他们的笔下,世界各地的风光之美被记录下来,恐怕这是百年前“二高一陈”等先驱为实现他们的国画革命理想时所不能预见的,而我想这也正是岭南画派的幸事。

  图/佳士得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