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云 读完章以武的中篇小说集《朱砂痣》,我被他语言的跳宕、情节的丰沛给迷住了。那生脆利朗、令口舌生津的语言之魅和情节之韵让人品味再三。在他那里,已褪去了清晨和上午的青涩,也不取傍晚时分的凄清,他强烈地希望更多伫留在成熟而丰富的正午:正午的繁茂树隙间悬挂娇美的红果,近旁的山岗参差叠嶂,涌起无边的景致。旋即,都市的场景渐次推来,他将镜头聚焦到市场经济与都市文化的背景上,集中摹写在这里奋斗与挣扎着的人们,写出人物的真实生态与心态。作家笔下的语言与情节形成盎然四溢的存在之波,它翻卷着、推涌着,将人们漩入丰富多彩的现实主义光影中。 如果说章以武在其令人瞩目的早期小说《雅马哈鱼档》中,将笔触涉及里弄街衢、菜场酒肆那烟火缭绕的市井生活,刻画的是开放改革初年敢为天下先的广东普通年轻一代的倔强敢闯的那股子劲道,那么,在《朱砂痣》一书中,他已将笔触已伸向更为广阔的生存场景,更多维度的人物。这里的场景有文化艺术部门,有高等院校,有商界金融界;人物有作家、艺术家、讲师、教授、画家、诗人、白领、商界精英,等等。他们的生活更复杂多变,人心更叵测难猜,这一切给写作增添了难度,章以武不用生涩难耐之笔去刻画人物铺陈情节,他娴熟老到,常用轻喜剧的手法将摇曳多彩的生活悉数端出。 《朱砂痣》一开篇就让我想到张爱玲那个很有名的比喻:朱砂痣和蚊子血,白月光和米饭粒。男女间相恋时一切都美好如朱砂痣如白月光;一旦陷入琐屑日常,便是蚊子血,是米饭粒。冷一丁与妻子莎莎,与女友珊珊的关系,也难逃此圈套的桎梏。这里边的情感冲突,是从莎莎胸口长了一颗朱砂痣,她怀疑是恶疾,因此陷入抑郁症的折磨中说起。都市人一切物质性享受都不匮缺,却是心理疾病普遍,灵魂脆弱,无以安置。许多家庭悲剧,正是与人缺乏理性判断有关。章以武在这部小说中涉及了情感的疑惑,困境与救赎,也将目前很普遍的围绕都市人的抑郁症给以正面揭示。是生理疾病还是心理疾病?救自己的只能是自我解脱,自我看护。小说结尾,将诗歌引入,作为对人精神疗治的良剂,这是非常独特的一笔。这是在为诗正名,也是将诗歌作为缪斯女神的最高礼赞。 《暖男》是篇幅较长的一个中篇小说,出场的人物也比较多。这里集中写高校生活,是比较贴近现实题材的文字。作家冷静客观,鞭辟入里地分析清高之地的弊端,积重难返的怪相,让人时而痛心时而莞尔之余,掩卷之后,陷入沉思。《太老》写出了人的时间意识。其他的篇目如《头发上停着许多蚊子》《唏嘘》《如歌如梦》《邢编辑轶事》,题材广阔,在荒诞与正常中,上演人间喜剧。 曾经在电影、电视剧有所贡献的章以武深谙画面、节奏、冲突、对话等对人物与故事推进的重要性,他毫不费力地营造氛围、操控叙事、塑造人物。你读了他的小说,直想呼喊:时代与生活如此美好!美啊,你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