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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莉 看到文友在朋友圈里晒了一道时令菜:栗子红烧肉,板栗金黄,肉泽棕红,散发出诱人的光芒。立即记在心尖上,想第二天它就能到我舌尖上。 “八月的梨子,九月的楂,十月的栗子笑哈哈”。民谚生动,栗子苞成熟后从树上滚落,个个像刺猬一样张开了嘴,露出几颗呼之欲出、肉鼓鼓的栗子,可不就是笑哈哈的模样。栗子外表粗鄙,肉却甜美。眼下正是食栗子的季节,栗子众多“粉丝”,我是一个,糖炒栗子,喜欢,张爱玲爱吃的凯司令蛋糕店里的栗子蛋糕,里面有很多的栗子粉,大爱。 第二天在菜场里连找几家都没有栗子卖,终于问到一家说有,还是品种很好的独栗子。在吾乡徽州,这叫锥栗子,不是扁扁的,而是圆锥形,这种栗子鲜有坏的,个个饱满完美。价格也不便宜,十八元一斤,称了一斤半。栗子好吃壳难剥,尤其里面的淡紫内皮。然而老板有剥壳神器,一分钟不到,栗子肉就黄澄澄地呈现了,很神奇。又去买一只小公鸡,秋天里必吃的一道菜,应是栗子鸡。而栗子与鸡才是绝配,五花肉是备胎。每年栗子上市时,我最念念不忘的就是这道栗子鸡啊。 念念不忘栗子鸡,还有想吃没吃到的想象成分加持。记得读小学时,有年国庆节放假,和几个同学去老师家玩。快到午餐时分,满屋飘香,我循着香气看到老师家厨房里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地炖着栗子鸡,彼时物质条件跟今日不能比,栗子又是时令鲜货,寻常人家一道栗子鸡大约也只有过中秋国庆节时才会上餐桌吧。当时我又饿又馋,只觉得那锅栗子鸡是世间珍稀美味,垂涎不已。然而,老师并没留我们吃饭,大约人太多了。于是,栗子鸡就成为我心里的一道明月光,永远高挂在记忆的天空……等我当家作主后,每年的中秋国庆节都少不了这道栗子鸡,相习成俗。 上次从小城回来,妹妹给了我几斤高品质的板栗,我嫌剥壳入菜太麻烦,又不易保存,回家就用水煮熟后,带到办公室给大家当零食吃,纷纷赞好吃。梁实秋在《栗子》一文中曾说诗人徐志摩爱吃桂花煮栗子:“杭州西湖烟霞岭下翁家山的桂花是出名的……而且桂花盛时栗子正熟,桂花煮栗子成了路边小店的无上佳品。徐志摩告诉我,每值秋后必去访桂,吃一碗煮栗子,认为是一大享受。有一年他去了,桂花被雨摧残净尽,他感而写了一首诗‘这年头活着不易’。”而诗人之妻陆小曼同样爱吃栗子,以徐志摩感情为主线的电视剧《人间四月天》里有个镜头:年老的小曼孤单缓慢地走在街头,花白头发在风中凌乱,手里捧着一包糖炒栗子,边吃边走,眼神茫然。她牙落不补,两腮凹陷,曾经是多么爱美的一个女人呐。爱人离去,年华流逝,人生幸而还有糖炒栗子可以安慰。 而另一位爱吃糖炒栗子的女人,则彪悍地度过一生,她就是作家丁玲。丁玲一生在感情上都是占主动权的一方,堪称姐弟恋的幸福模板,八十多岁为了要吃路边的糖炒栗子还会向爱人陈明撒娇,摇晃着他的手臂,娇憨地说:“不买就不走。”多可爱的老太太啊。 “桂花飘香板栗黄”,桂花与栗子,从几千年的诗经里携手走来,至今依然点燃秋天的视觉、嗅觉与味觉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