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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结婚吗?”先做张清单再决定

从达尔文决定结不结婚的“算计”中,我们发现“决策”的重要性

来源:羊城晚报     2019年11月09日        版次:A09    作者:爱妍

     ▲达尔文的大女儿安妮 图片来自央视《探索·发现》节目相关资料

     ▲艾玛画像(资料图片)

     ◀2009年在北京自然博物馆展出的《达尔文》主题展上,达尔文与其妻子艾玛的照片 图/视觉中国

     晚年的达尔文(资料图片)

    

  □爱妍 整理

  你是不是常常后悔作过的决定?是不是觉得自己目光短浅,考虑不够周全?美国科普作家史蒂文·约翰逊,又被称为美国“技术界的达尔文”,他用5年时间整理出一本名为《远见》的书,用许多故事告诉我们,作重大决策一定要有“远见”。而这种“远见”可以用一些计算方法来确定,甚至可以在课堂上进行学习与训练来掌握相关方法的。

  而查尔斯·达尔文在“我应该结婚吗?”这个问题上如何作出决定的故事,一方面说明决策可以用计算来得出结论,但另一方面也提醒我们,无论多么严谨的“结论”,是否正确依然要面对相当多的变数。

  “我应该结婚吗?”

  ——达尔文是如何作出决策的

  关于这个问题,达尔文也曾疑惑过。英国剑桥大学图书馆至今仍保存着达尔文关于这个情感问题的“会计账目”。在其中一页的页脚上,他潦草地写着“结婚、结婚、结婚,证明完毕”。

  1838年7月,查尔斯·达尔文坐在大西洋彼岸,作出了一个间接改变未来科技史发展轨迹的决定。那年,达尔文29岁。在那之前两年,他结束了搭乘英国皇家海军勘探船“小猎犬号”进行的传奇环球旅行。在那几个月后,他写下了关于《自然选择》的第一稿,但又过了20年,他才最终出版了自己的这些研究成果。达尔文在那个7月的艰难决定,是其成果延迟发表的至关重要的原因。

  当然,从严格的意义上讲,他的这个决定其实无关科学问题和物种起源。它是另外一种类型的决定——它虽然与存在主义有关,但更具个人化色彩,这个决定就是:“我应该结婚吗?”

  达尔文采用了时下我们很多人所认可的方法:在笔记本的两张对开页上,他分列两栏,写下了结婚与不结婚的理由。

  在“不结婚”的一栏中,他的理由如下:

  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选择社交与规避社交

  可以去俱乐部同聪明人士交流

  不必拜访亲属,不必忙于琐事

  养育孩子的开支与焦虑

  可能的争吵

  时间上的损失

  晚上无法阅读

  身体发福、闲散无事

  焦虑和责任

  购书等开支会减少

  孩子多了就需要多挣钱(但工作太多对身体非常不好)

  妻子可能不喜欢伦敦,结果就是放逐,然后堕落成懒散的、无所事事的笨蛋

  而在“结婚”的一栏中,他的理由如下:

  孩子(如果上帝愿意的话)

  对彼此感兴趣的、常年的伴侣(以及老年时的朋友)

  挚爱的玩伴。无论如何比养狗强

  家以及顾家的人

  音乐的魅力和女性的絮叨。这些对健康是有益的,但同时也会浪费大量时间

  我的天啊,如果人这一生就像工蜂一样忙来忙去,最终一无所有,那是我无法忍受的——不,不,决不能这样

  设想一下,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伦敦的一栋烟熏火燎、又脏又乱的房子里过日子

  再设想一下,沙发上坐着温柔的好太太,一旁是炉火、书籍,可能还有音乐,等等

  把这个情景同伦敦大马尔伯勒街的肮脏现实对比一下

  本版制表/林春萍

  制图/林春萍

  6个月后,达尔文和表姐艾玛喜结连理。

  尽管达尔文与表姐艾玛的婚姻十分甜蜜,但是结的“果”却是苦涩的——婚后,艾玛生了6男4女,共计10个孩子。然而,没有一个孩子身体健康:两个大女儿未长大就夭折了,三女儿和两个儿子都终身不育,其余的孩子也都被病魔缠身,智力低下。

  达尔文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晚年研究植物进化过程中发现,异花授粉的个体比自花授粉的个体,结出的果实又大又多,而且自花授粉的个体非常容易被大自然淘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大自然讨厌近亲婚姻。这就是他与表姐婚姻的悲剧所在。

  永远没有完美的决策

  ——但至少应该作更有利的判断

  在今天来看,我们不能说达尔文所作的结婚决策是错误的。这个决策并非下意识、心血来潮的思考,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场婚姻竟然会产生新的变量。

  的确,人们永远无法作出完美的决策。任何一个选择和决策,都有时间的局限性。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搜集足够多的信息,作出对未来有利的判断。

  但当我们面临人生重大决策时——找工作、找对象、跳槽、买房、搬家、创业——怎么作出富有远见的选择?怎么做才能让未来的自己感谢现在的你?

  具体来说应该有三个步骤:绘图-预测-选择。

  ○步骤一、绘图:列出真实和虚拟的变量

  在面临艰难抉择时,你首先应该最全面了解它的“全貌”。比如像画地图一样,可以试试描绘出周边真实的和虚拟的“地形地貌”,盘点出所有能发挥作用的力量,勾勒出所有可见的区域,对于盲点和潜在变量,至少也要做到心中有数。你不能把关注点仅仅放到你认为有把握的变量上。这样你才能从已知的情况中发现隐藏变量,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作出有远见的决策并非易事。富有远见的决策涉及各种互动变量,需要我们就不同的经验和范围做全面考虑。它迫使我们依照程度不一的确定性预测未来,它往往带有相互冲突的目标,或具有最初难以发现的潜在有用选项。所以你要学会利用群体的多样性。每一个富有远见的决定都有其独一无二的地图。但用尽可能多的智慧去分析地图,作出选择,这背后的艺术还要有敏锐的视觉,看清真实情况。而培养敏锐视觉的最佳方式,就是让不同的人就相关问题发表各自的看法。这样你才能绘出最全面的“地图”。

  ○步骤二、预测:模拟未来事件的走向

  在作艰难选择时,我们实际上是在对未来事件的走向作预测。

  当我们看着手中所绘的“地图”,在作决定是否要在一座发展中的城市的郊区建造一个公园时,我们需要尝试预测各种可能,例如预测到该公园会吸引哪些常客;要预测到该城市可能会继续扩张,在未来几年里这个郊区公园会变成市内公园;我们还要预测到,将城市空地用于商业发展,从长远看其实是完全负面的,因为城市中的绿地将会越来越稀缺。

  在艰难选择中,我们应该避免单一思维。尝试选择新的视角,哪怕是一个模拟视角,观看世界时你总会有新发现。

  ○步骤三、权衡:从剩余选项中选择

  最后作决定时,你完全可以像达尔文一样,拿出一张纸,在中间画一条线,把它分成两栏:一栏用来写赞成的理由,一栏用来写反对的理由。然后,在接下来三四天的考虑时间里,依照不同时间、基于不同动机而产生的不同想法,记下赞成或反对的理由。当把所有理由都罗列出来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全面权衡比较了。

  当我们发现赞成一栏的某个理由和反对一栏的某个理由所占比重大致相当、可相互抵消后,我们就把它们一起划掉;如果某个赞成理由所占比重相当于两个反对理由,那我们就把它们三个一起划掉;如果某两个赞成理由所占比重相当于某三个反对理由,则这五个会被一起划掉。这样一来,最终我们会找到一个平衡点。在之后的一两天里,如果赞成和反对这两栏中都没有新的思考发现,那么我们就可以据此作出决定了。

  结果就同达尔文的最终决定是一样的:总会有一方选项赢得决定性胜利。

  这被证明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方法,尤其是当一个决定涉及价值观各不相同的利益相关方时。因为在计算结果之前,你要考虑他们的不同观点并赋予各个观点不同的权重。

  将“决策”的方法引入课堂

  公正地讲,我们大多数人在作复杂决策时应该并没有进行任何实际的数学计算。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也从未上过任何一堂课是教我们如何面对复杂问题作出决策的。

  但事实上,作出明智的、创造性的决定,是一项适用于生活各个方面的技能:如何选择工作环境;怎样扮演父母或家庭成员的角色;如何管理每月的预算或计划退休后的生活……无论你在生活中做什么,无论选择哪条职业道路,在真正重要的时刻作出正确选择的能力,是一项让你受益终身的技能。

  所以,如今已出现一个新兴的多学科研究领域,教我们如何在生命的重要节点作出更好的选择。

  在某种意义上,决策的前期准备工作应包括时下最先进的策略:事前剖析、情景规划、专家角色,以及利益相关方的集思会等。但一旦这些演练拓宽了你的视角,并帮助你跳出最初的直觉反应之后,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静待沉淀,让大脑的“默认网络”发挥魔力,比如延长散步时间或在淋浴间多逗留一会儿,放飞你的思绪。

  有关大脑的“默认网络”的内容可能出现在大二学生的生物学神经病学单元。它是指我们俗称为做“白日梦”时,大脑会变得活跃的区域,思维会游离出来,想象未来的场景和结果。当把“默认网络”放在教你作出更好决策的课堂上时,“白日梦”就会被赋予新的意义。你会发现,做“白日梦”其实是我们根据日常行为,设想长此以往后的结果的独特能力。

  近代历史上的大量案例表明,人们作出复杂决策时,通常会有意识地采取更有“远见”的策略。对于任何一位领导来说,没有比决策更有价值的技能了。一旦面对复杂情况,“决策者”需要的不是勇气、魅力、智慧,他需要掌握一种技术——一套特定的解决问题、深入探索、权衡选项的步骤。

  现在这种技术是可以被传授的。关于“决策”的教学大纲,它将涉及历史、道德哲学、行为经济学、概率论、神经学、计算机科学和文学方面的研究。如果我们可以通过这些多维度的矩阵来一一划分,最终的决定就会逐渐浮现出来了。

  除了多学科知识,学生们还可以学习一系列技术,然后将其运用到生活和工作中,比如构建一个复杂决策的微型示意图;设计场景计划和报告准备……他们甚至会认识到在作出艰难决策时保持客观的重要性,还有,阅读优秀文学作品也能提高这种能力。

  谁不想作出更好的选择呢?当我们说一个人有“智慧”时,内里意思就是说他“善于作出决策”。现在大量哲学文献和越来越多的神经科学都在研究这个课题,因为它对每个人都有直接实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