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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彦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 不仅儿童无法画出他所看见的对象，成年人其实也一样，明明看见了，可就是画不下来。在这里，儿童和成年人的区别只有一样，那就是，儿童不断地尝试着去画，成年人却绝对不再画，儿童不断地涂抹，然后不断地受挫，直到换了另一种玩法，才停止这可怜的游戏。只是，从此以后，逐渐长大的儿童就再也不会去涂抹了，因为，只要他一涂抹，童年挫折就会倒海翻江般地折磨着他，让他永远也不再去碰涂抹这事。所以，成年人是肯定不去尝试的，他们的反应直接简单，那就是：不会画画。 看见对象，对眼睛来说，是一个生理和心理的双重过程。但是，要把这看见的如实描绘下来，却要学另外的东西。准确来说，就是要学习绘画技巧。比如，明白一切物体都必须在光线照射下才能被看到，但如何被看到？现在的老师总是说，光线下的所有物体，均呈现为受光面、背光面和投影这样一个调子，同时，在受光面和背光面之间，必然有一条明暗的交界线，在投影之中还会出现反光。这就是素描中的“三大面五大调”，学生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逐步学会这样去分析和观看，一旦掌握，就知道如何在平面上画出立体的物体。当然，这是西方的系统，是写实主义的画法，中国传统可不是这样画的，我们的老祖宗讲究的是笔墨，是浓淡干湿的变化，是纸笔墨水的巧妙配合。我们从来都不画明暗，从来拒绝那一套符合视网膜观看世界的规律。我们有我们的办法，同样创造出伟大的艺术。那么，笔墨如何训练？没有捷径，只有功夫，那就是练字，从双钩到填红，再到对临，最后是背临，离开的标准仍能乱真，一写就是王曦之再世，让人惊叹。 不管东西方有如何差别，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看归看，画归画。看见一件事物，一看就是全貌，就是整体。但是，学画却要分割，把全貌的整体分成若干部分，一个部分一个部分来学。写实的，先学解剖，再学结构，次学明暗，最后达至完美，终于画了乱真的画，让外行看了，以为看见了真的一样，惊讶加敬佩。非写实的，今天叫做写意，先练习线条，学着分辨好的线条和不好的线条，累积到一定程度，恍然大悟，说，原来这就是笔墨！外行的看了，惊呼古人下凡，传统再现，崇拜加下跪。 大家想过没有？学习绘画，不管写实还是写意，其实和看没啥关系。反正学到手了，能写实的，或者能写意的，早就忘掉了自己最终看到的物体，看到的自然。写实看到的是明暗层次和秩序，写意看到的是笔墨功夫。 可见，画下来很难，很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