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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云飞 茶几上，放着半塑料袋奶油酥饼干，那是女儿吃早点时放在那的，没来得及收走。我过一会儿，就忍不住起身去拿一块，不知不觉地吃了好多块。为了控制摄入的热量，我早餐连一个包子都没吃，就吃了一个茶叶蛋，现在竟然吃了这么多饼干！ 怪这饼干太酥了，咬一大口，满是奶油的清香，还没怎么嚼呢，就在舌尖酥化了。一整块下去，感觉自己似乎什么也没吃，忍不住再拿起一块。 那天，女儿让我买奶油酥饼干时，我就不是很乐意，不想买，正是担心自己会吃很多。但她坚持要买，我只好排队买了一大包。这家詹记甜品店的甜点确实好吃，又实惠，一包刚出炉的、冒着香甜热气的脆皮蛋糕，才五元、十元的，多少年都没提过价，店面装修还那么讲究、明亮、洁净，真是非常难得。自从知道甜品容易让人发胖后，面对甜的食物，我总是特别克制。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认为自己是真的不再喜欢甜食，而不是有意克制。但对这个奶油酥饼干，我为什么偏偏无力抵抗呢？ 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我有个姑父在淮北煤矿上工作，他们一家都在那边生活。家里有三四个孩子，生活负担很重，但我姑仍是很怜爱生活在农村的我们。我爸很久才会去看望她一次，回来时，我姑总会让他捎回一些东西：有时是大半袋土豆；有时是一些乌黑的、布满干裂淤泥的莲藕；有时会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散发着浓重樟脑丸气味的旧衣物，有洗到极软的汗衫、白色百褶裙、厚重的毛裤等，还有矿上发的胶鞋、新毛巾、手套和大包的板蓝根、老式唱片机。有一回，竟然有半化肥袋的饼干！就是奶油味的。我爸说，这是我姑拿面粉去让人现场加工的。那饼干很好吃，奶油气味特别浓郁、好闻。 我那时连牛奶都没见过，街上商店里也没有销售牛奶的，只在偶尔吃大白兔奶糖的时候，我会猜想大概牛奶就是这个味道。奶油更是不知为何物了。读小学时，学校发过一本大开本的作文范文，质量不太好，纸张发脆，翻起来哗啦哗啦响，纸页还容易裂碎，油墨气味重，印的字有晕染，背面的字迹跟正面的重影很严重。就是在这本书里，我读到一个孩子因为要吃“奶油瓜子”“奶油蛋糕”而跟家人哭闹。当时我凝神想了一下：奶油？大概很好吃吧！ 我爸带回的这半化肥袋的奶油饼干，我们吃了很久，一直觉得那是非常奢侈、令人快乐的一件事。后来，我多次想买同种口味的饼干，都没买到，奶油味道要么太复杂，有其他添加，要么太清淡，饼干长相也过于精致。直到我偶然在詹记看到打成包的奶油酥。 这饼样子看着怪拙朴的，买回来尝了一下，立刻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饼干的味道，无限靠近我爸从淮北背回来的那半袋奶油饼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