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

　　□杨丽琴

　　才搬来这个小区时，楼下有一对中年夫妻，出来进去亲亲热热的，心里羡慕不已。

　　一天晚上，那对中年夫妻吵架了，两人的声音很大，整个楼道都跟着震，用厚厚的棉花塞住了耳朵，那高分贝还是钻进来。起因不得而知，但从他们的争吵中听出了规律。有些近乎见招拆招的大辩论。一年了，都是不变的话题。

　　女：我们姓王的哪个是孬的，我大姨家做生意，家大业大，攒下的钱，连重孙子都不用工作了；我二姨二姨夫都是文化人，儿子考上浙大；我姑家那年拆迁分了八套房，现在全家人躺着吃房租都用不掉。你也不看看你们姓吴的，哪个能拿出手？

　　男：我们姓吴的哪个偷人抢人了？我大哥，凭着一身好手艺，白手起家，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媳妇娶了，孙子也有了。

　　女：哎哟哟，你大哥真是有本事，都在外面养起女人来了。

　　男：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大哥在外养女人了？

　　女：本来这也是袖筒里来袖筒里去的事，不是大嫂三天两头吵，我哪能知道？

　　男：那是我大嫂受不住人家挑拨。

　　女：人家怎么东家不挑拨，西家不挑拨，专挑拨你大哥家？

　　男：我小舅老技师，六十多了还有人请，我妹夫研究生毕业，单位技术骨干。

　　女：还好意思提你小舅，都八百年不来往了；还有你妹夫，整个一书呆子。

　　男：就你家好？你大姨家儿子，整个一混世魔王；你叔家呢，你婶子脑子不清，生个儿子奇笨，念书从二年级降到一年级，三年级又降到二年级，念十年小学都……

　　女：他念书笨，娶个老婆顶用。这叫各人自有一片天，笨有笨福。

　　男：笨有笨福？还不知怎么坑蒙拐骗来的；还有你弟，老头买了两间门面给他做生意，他两间门面做到一间门面，一间门面做到租门面，现在落得给人家打工。

　　女：给人家打工怎么了？

　　男：没怎么，就是日子越过越寒酸。

　　女：再寒酸拔根汗毛也比你大腿粗。

　　男：不都是仗着你老头。看他能嘚瑟到何时？

　　女：就你还不服啊？哪年过年不给我们送十斤香肠、两只咸鸭？春上儿子买电脑，我老头贴两千；上个月，才买的一套耐克加鞋子一千多。你家一年到头给什么了？

　　男人：我家不好，你跟我干什么？

　　女人：都怪我那时年轻走错了路。

　　男人终于火了，回击道：没哪个强拉住你，非要你跟着我。

　　女人声音变了腔：我瞎了眼。离婚！

　　男：离就离，明天就去离。

　　女：你要不离就不是你妈养的。

　　男：你才不是你妈养的。

　　“砰！”一阵门响。

　　“啪！”又一阵门响，比那声还高。

　　楼下一片安静。

　　……

　　日子忙碌而又平静地过着。两人出来进去，还是亲亲热热的。

　　周末，一早起来，楼下又传来争吵声。

　　女：我们姓王的……

　　男：我们姓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