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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莽园与敦煌:身未能至,笔向往之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1月05日        版次:A08    作者:

     萦沧颢(重彩水墨)

     山薮品( 纸本水墨)

    

     衣羽暇(纸本水墨)

    

     兼属汉绮(重彩水墨)

  □羊城晚报记者 朱绍杰

  郭莽园

  当代文人画大家。1942年出生于汕头,是西泠印社社员、广东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广州画院艺术顾问、中国手指画研究会顾问、广东华人书法院名誉院长、水墨村村民。  

  日前,《莽园·画展》于广东美术馆开幕。展览分为“衰年变法”“品高度远”“怀古求新”和“真真有趣”四个部分,分别概括郭莽园的心境、理想、趣味和格调,展出其百余件新作和部分经典作品。这是继2012年《狂狷与性灵——郭莽园中国画展》、2015年《笔下乾坤——郭莽园的小品世界展》后,郭莽园第三次在广东美术馆举办个展。

  此次展出的作品意境开张,气势雄浑,展现了郭莽园在传统中国画创作上的探索历程和新兴气象。其中“衰年变法”部分尤为引人注目,郭莽园以对敦煌的致敬,体现了对中国画表现手段的大破大立。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专访时,年逾古稀的“一介狂狷”郭莽园表示,自己多年来推崇敦煌艺术,虽然未到实地考察,但并不影响他用自己的方式走进敦煌宝库。他没有像张大千、常书鸿、段文杰等先辈一样大量直接临摹,也没有和现今许多画者一样做一些简单的图式借移,而是在“壁”字上面下功夫、做文章。

  广东美术馆馆长王绍强认为,往日里,郭莽园的作品以大写意为主,常用习以为常的母题抒发文人情怀。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莽园·画展》,呈现的是可读性最强的郭莽园,他开始更多地强调以意造境,不拘泥于形而上的肖似,创作与思想上的自由成就了近年来郭莽园艺术独特的魅力。不知不觉中,郭莽园的创新变法已形成了风格上的自觉。

  学术主持梁江为此次展览点出三“新”:“首先是语言手法新,远不局限于文人大写意一路,这批作品以重彩意象为突破口,凸显了浑厚朴拙的新风格。其次是题材新,一改以往作品中人物多为点景的做法,人物画成了大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意境新,气格恢宏。”他评价,这批新作,呈现的是一个大胆突破、勇开新局的新莽园。

  壹、不是年纪大了才想变

  羊城晚报:这次个展和之前的有什么不同?

  郭莽园:艺术创作就是要不断学习,尤其是到了老年,更需要加强学习,不然头脑会固化,马上就落后了。艺术创作是创造性劳动,我希望自己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不要模仿别人太多,也不要重复自己太多。我希望每次展览都有新的东西。平时我有一些题材,都装在脑子里头,往往借展览的机会,把它们倒逼出来。所以这一次,有朋友说是我的“变法”,我也默认了。其实我老是在变,不是年纪大了才想着来变,即便是过去的好题材,我画过的,也希望能再出新。

  我三次在美术馆办个展,态度都是一样的,认真对待。既然要办展览,就要对观众负责。画家在家里学习的时候,要取长补短,拿别人的长处来补我们的短处,努力向人家学习;在展览厅里,绝对是扬长避短,一定要出好作品才对得起观众,才对得起自己。

  羊城晚报:为何会创作这么多敦煌题材作品?

  郭莽园:我喜欢敦煌,几十年前就搜集那里的图像资料了。敦煌是丝绸之路的咽喉要地,也是中西文化的汇聚地,有着中西交融的艺术观念。我想靠近它,但越靠近越觉得它深不可测。老想找个机会去敦煌一探,画一批敦煌画。

  这次画敦煌,我着重于对“壁”的理解。虽然把它转化成纸上画,但要显示一个“壁”字。敦煌的壁画,和我们潮汕的壁画有相通的地方。我学过西洋画,也接触过民间工艺,对他们用怎样的颜料,如何经过岁月催化,最终呈现古老壁画的效果,了然于心。另外,我是画大写意的,风格上也不允许像他们一样,于是我找到了一种红彩,可以反复运用,可以胶化,这对于我这次的创作贡献很大。

  羊城晚报:然而您并没有去过敦煌。

  郭莽园:我还没去过,却不影响我创作。现在资讯这么发达。即便是在过去,像范仲淹没有登过岳阳楼,也能写出一篇流传千古的《岳阳楼记》。

  借这次展览,我才刚“走进”敦煌,还未来得及细品,就有点急着“走出来”创作了。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去考察一下,再去敦煌学习。

  贰、开始让人过目不忘,最后让人百看不厌

  羊城晚报:在求变和保持个人风格之间,您是怎样取舍的?

  郭莽园:一般来说,某个画家在一个题材上取得成功,大家都会有个固定印象,比如齐白石的虾、李可染的牛、黄胄的驴、徐悲鸿的马等等。而我涉及的题材是多方面的,山水、人物、花鸟,都有,因为我认为,一个有个性的画家,不可拘泥于某一个题材。只要画家的个性能在画面上表现,画什么都能被看出来。

  我认为,一个画家的创作,首先要有主张,写个匾画张画,要考虑它放在哪里,为谁而作。效果上,要追求开始让人过目不忘,最后让人百看不厌。其次,画家要练好基本功,打武还是要站桩。失败是必然的,成功是偶然的。但通过常年的创作思考,努力从偶然转到必然。第一次画起来有80%达到了效果,还有20%要改;再来一次,让第一次的80%跑不了,20%改出来。我现在慢慢能做到了。

  羊城晚报:遗憾也是艺术的一部分,您有没有这方面的体会?

  郭莽园:有很多。会有误笔,就是没按照自己的想法呈现,但是要有能耐把误笔改成故意。米芾就经常有误笔,但是他马上就救起来了。

  叁、在广州能找到更多知音

  羊城晚报:年龄会影响您的创作吗?

  郭莽园:不会,现在体力还行,画大画的能力还有。不过和之前的个展比起来,这一次是最累的。改变之一就是不在地上画大画了,腰扛不住了。今年我的大画在桌子上画。我画画是不上墙的,跟一些画家不一样。我追求正墨上锋,毛笔和画面呈90度角正锋,这是我多年的个人习惯,也是按照我对用笔的理解。因为我对线条比较敏感,用笔改变,间距就变了,达不到那个效果。

  羊城晚报:有观点认为,中国画是老年的艺术,您怎么看?

  郭莽园:的确是这样。中国画要画出味道,需要底功,要有阅历。中国画是综合的艺术,是水滴石穿,和电动钻的区别是很大的。这不止在功夫上,还在阅历和阅读上。一个艺术家若没有个人的经历沉淀,会影响到他画出来的东西,影响到画面。

  还有一个就是身体状态的改变。如果黄宾虹不是年纪大了,白内障了,体力差了,画不出最后那一批画;同样,赖少其最后的时刻在医院,若不是身体已经不听话了,那一批画就没有那种效果;朱建新的右手不好使,用了左手,反而更厉害,把他想画的都画出来了。这都是一个艺术家不得不经历的。

  羊城晚报:这些年,广州带给您什么?

  郭莽园:创作的地方,对于画家而言,还是很重要的。环境不一样,氛围也不一样。无论是齐白石还是黄宾虹,如果没有走出来,他们的学问或许在身后五十年也未必能广泛呈现。到了北京到了上海,他有这个底子,有这个威望,更容易让人家有兴趣去研究。如果我在汕头,可以很悠闲,可是,肯定就没有这三次在广州的展览。我在汕头,艺术上是寂寞的,可切磋的朋友不多;而在广州,能找到更多的知音。广州是一个包容的城市,这13年来,大家都包容我,看到了我的难处,给了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