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一脚踏入雷州半岛,我就想起了年少时吟唱过的《军港之夜》,脑海中不由响起了那舒缓美妙的旋律,扑面而来的湿热海风,带着故人的亲近熟悉。湛江,虽不曾相见,却在冥冥之中早已有了交集。 顺着海滨宾馆的林荫小道,出一道小小的耳门,穿过一条马路就是渔港公园,透过椰林隐隐看得到深蓝的大海。信步而行,几分钟就到了海滨浴场。宽阔银白的沙滩上,浅浅的海水漫卷而来又席卷而去,浴场里的男男女女,惬意地呼应着浪的激情。驻足在人行道上,我默默地看着海,海里的人们。浪与沙滩嬉戏低语,风静悄悄地,沐海者拥浪起起伏伏,孩子们的尖叫清脆悦耳。 湛江是一座滨海城市,曾是古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抗战时期一度是中国通向世界的唯一海上通道,沉淀着沧桑厚重的历史记忆。新中国建立之初,面对西方阵营对我国橡胶资源的封锁,数万军转林垦人奔赴这里,他们打破了北纬17度不能种植橡胶的神话,使我国实现了橡胶的自给自足。站在我国第一胶林场,看着随风摇曳的橡胶树,摩挲一片片翠绿的树叶,仰视高高的橡胶树伸向天空,我难以想象那么多的生活用品,都是它们汁液的结晶。一个胶工演示了现代割胶,随着电动割刀的推动,一股乳白的汁液流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纯净而独特的芬芳。 走进徐闻菠萝园,则如同置身于音域宽广的奏鸣曲。这是一块富含硒的红土地,数十万亩的菠萝园无边无际,汪洋般伸展到远方山丘的虚影,与天地大海融为一体。一茬正在生长的菠萝果,清风中挺着纤细的枝干,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样子。这一片菠萝的汪洋,厉以宁给它起了一个诗意而洋气的名字,菠萝的海。这里还真像翻滚着巨浪的海,地势颇为跌宕起伏,只不过鼻子里不是一股咸腥,而是弥漫着植物的淡淡馨香。不远处散落的村庄,与高处的风车群构成了一幅柔美画卷。一对夫妻在路口卖自家产的菠萝,男人热情地请我品尝。那股酸酸甜甜的清凉,柔韧地在口腔中流淌冲动,复合着难以描述的奇妙。眼望着这成片成行的菠萝园,它们恣肆而无遮掩,像写在大地上的诗行,裸露出红土的行距,以田间公路分节,令人情不自禁地想一直读下去。 今天的湛江,抓住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机遇,与东盟十国及南海、太平洋和印度洋紧密联系,像它历史上的醒狮那样醒了。在东海岛,正在建设钢铁产业集聚区,装载机轰鸣,脚手架四立,厂房里闪耀着焊弧的火花。在一条现代化的热轧生产线前,巨大而通红的钢板在流水线上经过除麟、侧压、粗压、精压、卷取,转眼间变成了一卷薄薄的镀膜钢片。在这个车间,我被滚滚热浪和恢宏的气势所震撼,想象着一块坚硬的钢铁如何在炙热中变得柔软,在短短不到千米的行程中一再涅槃,蝶变为泛着银白光芒的钢页。这是一个瑰丽的过程,经历着火与水、锤与压、洗与剪的淬炼,蕴含着人类绵密无穷的力量,弥漫着进行曲般的铿锵。 特呈岛则如一首小夜曲。这个半小时就能环游的小小岛屿,让我一下子找到了身在海中央的感觉,也感受到一种自然向人文的嬗变。明朝翰林学士解缙曾到过这里,情不自禁地吟出过“风送潮声平乐去,雨飘山色特呈来”的佳句。信步走在热带风情的茅屋间,彷徨于海滨红树林,遥望隐隐约约的湛江港,看着眼前一对母子光着脚在泥沙中挖海螺、螃蟹,一股巨大的宁静冲击着我。这里,人成为自然中的一个生动构成,和古老的红树同沐轻拂的海风,和飞翔的白鸟同吸富氧的空气,让人不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只想沉浸在这恍然的和谐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