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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有记：“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有人来向微生高借点醋，微生高家没有，他却不说没有，而是悄悄到邻居家借了来给人家。这位微生高先生大概是向来很有直名的，但从这一件借醋的小事，孔子却断其非为直人。人来借物，有则与之，无则辞之，本来是很自然很平常的事，微生高却绕这么一个圈子，只是怕得罪人，或是为了博人称誉，这也就离一个直远矣。孔子是最不喜此类人的，所谓乡愿是也。 前些日子有一位微信上的朋友发了一条朋友圈，说“家有喜事，乔迁之喜”，我看了觉得有点不妥。朋友这一条朋友圈是早上发的，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朋友，等到了晚上这才发了一条私信告诉朋友，乔迁乃贺人之语，说自己家好像不太合适。孔子说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觉得朋友言辞有不妥处，我却犹豫了一整天才告之，这也是怕得罪朋友，也是不直，这就够不上益友。 孔子教人要“直道而行”，《论语》里另有两处孔子论直之言尤为可思。 一为“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比如对小人，我们就鄙视之，就远离之，甚至就揭露之，完会不必装出一个宽宏大量来“匿怨而友其人”，你要做小人我们就待你以小人，这就是以直报之。 一为“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这看似不直却是直，乃人伦人情之大直，若是父扬子丑子扬父丑，那还是人吗？人都不是，还是直吗？我喜欢读《论语》，喜欢孔子其人，常常就是格外喜欢这见人伦人情处。 那位微信上的朋友后来回信说，是儿子搬迁新居，不是他自己。我就想，儿子搬家怕也不宜用贺语，中国人对别人说起自己的儿女一定用谦辞的，比如“犬子”。我并没有再发信给朋友说这些，再说就近于辩了，不好。这位朋友读过很多的书，又写得一手漂亮文章，他一定自会斟酌思量的。而在我，这不再说亦是“直在其中”。一个直字，里面有很多的道理与人情。 本版统筹/梁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