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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的话】

父母的心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4月12日        版次:A08    栏目:人文周刊·七杯茶    作者:尤今

    

  尤今  新加坡作家

  农历新年过后,中国媒体向网民抛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离家前,父母往你行李箱子里塞了啥?”

  许多网民都不约而同地透露:母亲在他们的行李箱中塞着各式各样的土产和食物——有的给孩子塞了十公斤大米、有的塞了一大捆香菜;还有个网民,拉着、背着、抱着鼓鼓囊囊的行李,笑中带泪地写道:“我妈就差了让我买头土猪赶回去。”

  担心儿女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的父母,拼了老命给孩子的人行李塞东西,已经变成了一种惯性的行为。

  读着、读着,突然泪盈满眶。

  我想起了父亲。

  我想起了母亲。

  就读南洋大学时,寄居宿舍。考试期间,没有回家。每个星期天,父亲总会到宿舍来探望我。我站在宿舍门口等他,远远地,总看到身躯肥胖的他,提着满满一袋袋的东西,吃力地朝宿舍走来。

  我说:“爸爸,上周您买的东西还没有吃完哪!”

  爸爸一面揩着满头满脸的汗,一面重复地说:“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室友看着满桌的饼干、糖果、饮料、鸡精、燕窝、补品和水果,调侃地说:“哎呀,简直可以开一家杂货店了!”

  不想耽搁我学习,父亲往往只逗留一会儿,便回去了。他蹒跚趑趄地远去的背影,总和书本上某个似曾相识的背影相互重叠,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重读朱自清的散文《背影》时,都泪盈于睫。

  结婚以后,曾有一年多的时间,旅居于沙特阿拉伯。每隔一段时间,母亲便托公司的职员捎来一大箱我爱吃的零嘴,蛋卷、核桃酥、酸梅、紫菜、水果糖、山楂片、杏仁饼、云片糕等等,把箱子塞得密密实实。太多了,吃不完,我到处分送,炫耀着我的幸福。有一回,母亲还放了一个新鲜烘焙的牛油蛋糕在纸箱里,可惜迢迢千里地送到我手上时,已经碎得不成形了。

  对于父母来说,孩子的胃囊永远是一口无底的井,他们拼命把食物朝里面放,放放放,怎么放也放不满。父母的心,也是一口井,里面放着对孩子的思念,不管井有多深,那些思念,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井口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