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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红明 上海《收获》杂志副主编 因为疫情宅在家里的两个月,感觉从未如此喜欢各种美食实验。 而日常的食物进入文学之后,将蓬勃萌发的细节,变成一种通感,融入了人的性格与身体。比如每次做小玛德琳的时候,看着它们的小肚子在烤箱里鼓了起来,绽开花纹,都会又一次想起《追忆似水年华》第一卷里的那段描述:寒冷的冬天,主人公回到家,当茶和玛德琳蛋糕一起端上来,普鲁斯特写道:“我立刻浑身一震,发觉我身上产生非同寻常的感觉。”食物和味道牵引出的是各种“人生顿悟”,往日的人虽然荡然无存,记忆却回来了。 “世界的全部秘密都藏在这些简单的形式下面了。”普鲁斯特这样说。 关于食物的影视,经常被标注“治愈系”。但也有相反的。想起李安的电影《饮食男女》,影片开始,大厨老朱在饭店里走动着,如同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但他进入老年后,却失去了味觉。直到他重新拥有了自己的情感,非常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老朱娶了大女儿的好友,他失去的味觉重新回来了,治好他的不是食物,是他的新生活。 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跟杂志社的同仁一起去苏州度夏,待了整整一个星期。夏天的江南,避暑只能躲在宾馆里。唯一能够对抗炎热的,是美食。但去哪儿?很让人发愁。而我们那一次的美食向导,是著名作家陆文夫先生。1983年第1期的《收获》,刊载了陆文夫先生的小说《美食家》,之后,陆文夫先生“美食家”的名头,影响深远。记得那个夏天,我们把《美食家》当做行走指南,把头汤面等等,都“复习”了一遍…… 叶兆言在文章《万事翻覆如浮云》里写到他的父亲谈到好友陆文夫和美食:“父亲的话有几层意思,首先作为老朋友,他过去并不觉得陆文夫特别会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父亲见过很多能吃的前辈,说起掌故来头头是道,以吃的水平论,陆只能算是晚辈。其次陆文夫不好辣,缺此一味,很难成为真正的美食大家……” 这里面就有很多说道了。 有天我家掌柜的说想喝雪菜汤,我说不做。读复旦的时候,食堂保温桶里的免费汤就是雪菜汤。我当它是忆苦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