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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光明新译《莎士比亚全集》部分已出版

很学术,也很雅俗共赏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4月26日        版次:A08    栏目:人文周刊·阅读    作者:张薇

    

  □张薇

  傅光明新译的《莎士比亚全集》系列已出版了九部莎剧,每一部都附了导读。这套书博采众长,吸取了国外权威版本的精华,融学术性与鉴赏性于一体,导读内容也丰富翔实、深入浅出。

  傅光明的导读建立在大量的材料占有上,翔实地考证莎剧的版本、写作时间和素材来源,为读者展现了创作背景,以便读者领悟莎剧中的内容,了解莎剧的来龙去脉,懂得剧本形式何以如此,为什么剧中的人物和情节会有一些漏洞和无法自圆其说之处,这跟版本的出入有相关性,等等。他还比较了不同版本的优劣之处,并且指出莎剧对原素材的推陈出新、创造性的改写,揭示莎士比亚的高明之处。

  借鉴莎评史,恰当地将西方莎评家的代表性观点插入分析中,观照莎评史,这样的做法是国内其它译本少有的,这是傅译本导读的亮点,富有莎学学术史的意味。无论是“捧莎派”人士如约翰逊、查尔斯·兰姆、哈兹列特、柯尔律治、施莱格尔、海涅、雨果、歌德、威尔逊、布拉德雷、蒂利亚德、奈特的观点,还是“倒莎派”人士如托尔斯泰、萧伯纳的观点,都一一呈现,开阔了读者的视野。

  傅译本用一些详细的注释来说明典故、神话或当时的事件,具有参考价值。比如分析《麦克白》中的叛臣考德被剥夺爵位和生命,傅译本联系1604年有一部描写苏格兰高里伯爵叛变的戏剧,这样编织情节可能是莎士比亚欲博得詹姆斯王的欢心,因为詹姆斯王处死了高里伯爵,财产充公、爵位撤销。再如,对于莎剧中的“性双关语”,朱生豪和梁实秋以雅来译,性双关语特点被遮蔽了,几乎属于洁本,而傅译本用注释的方式说明此处有性双关语的意思,还原了莎剧中的“性”,这样莎剧的大众性和世俗性显露出来了,呈现了一个完整的莎剧——雅俗共赏。可贵的是,傅先生并非简单地罗列这些性双关语,而且分析了这些性双关语在文本中的功能,比如分析《罗密欧与朱丽叶》一开场两个仆人之间的对话,就有吸引观众、戏剧结构需要和身份认证这三种作用。

  导读借鉴了原型批评、历史主义、女权主义的审美范式,但并不凸显理论性、堆砌理论词藻、理论先行,而是把理论后置,巧妙地、自然地化入分析中,区别于论文、专著的写作文风,符合导读的原则——晓畅易懂,导读的目的就是帮助读者,尤其是普通读者解读莎剧中复杂深奥的东西,深入浅出,而不是故弄玄虚,高深莫测。

  导读另外一个可喜之处是借鉴了莎剧演出史,包括影视演出的材料,以不同时代的演出对莎剧的不同处理来说明后世对莎剧阐释的丰富性、多样性,这些阐释也有助于读者对莎剧的多元化理解。

  导读的文笔是鉴赏性的文笔,这符合导读这一特定的文体要求。傅光明既在学理性上分析莎剧中人物形象以及结构,又加入了富有激情的赞叹和诗性感悟的散文笔法。

  导读还对作品的技巧做了精微的剖析,如发现《罗密欧与朱丽叶》中运用的四种传统抒情模式:十四行诗、小夜曲、晨歌、挽歌;又如发现莎士比亚在《仲夏夜之梦》中很有技巧地搭建起“三重世界”——“现实”“梦幻”“丑角”,有两场“戏中戏”,莎士比亚化用许多民谣,采用的是“八六体”,让帕克以及工匠们制造嬉闹的戏剧效果。

  傅译本的导读其实就是莎评,映射了他的莎学思想。比如阐释戏剧中的偶然性,这是任何一个研究戏剧的学者所无法回避的问题。傅译本认为“没有戏剧‘偶然’,何来文学永恒”,对莎士比亚而言,无论他早期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是后期的《哈姆雷特》,戏剧中的“偶然”因素,都受到命运的支配与制约。

  要在莎剧翻译上有所突破,有所创新,首要的是语言风格上的自成一体,要有与他人的鲜明区别度。其次是抓住神韵,精准固然重要,但不能因为要精准,而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朱译本是抓住神韵,卞译本是亦步亦趋的“等效对译”,讲究音顿,孙大雨也是亦步亦趋,讲究音组(每行五个音组对应原文五个音步)。上乘的译法是找到两者的平衡点,既见树木,又见森林。

  傅光明至今已翻译了1/3的莎剧,期待他能完成既定的目标——十年之内译完全部莎剧。上世纪梁实秋先生一人独译莎剧,21世纪或将出现第二人。如能完成,这一工程将是中国莎学史上的新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