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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红明 上海《收获》杂志副主编 |
钟红明 从杂志社步行回家，中途会经过上海静安寺一个花店。这个城市更换最快的就是各种店铺，它却存在了很多年，就像它里面美丽而价格不菲的“永生花”。 一直以为人们喜欢鲜花，是因为它美丽却短暂，但读了张惠雯最新的一个短篇《玫瑰，玫瑰》，却记住里面的一个场景：一个作家，受邀去美国缅因州，探访昔日的女同学，她在海边拥有一所私人的白色豪宅。怀着心底深处一丝温柔青春记忆的他，却惊讶地看到，女同学盛年的美丽不见踪迹，他见到的男女主人远比同龄人衰老，是一种全面的溃败、衰退的暮气，而豪宅里更是如同一个中国的工艺品商店，完全是中式家具和装饰。院子里盛开着玫瑰，大屋里装饰的却都是干玫瑰花。女同学说，把正盛开的玫瑰花剪下来，用绳子扎起来，倒挂在廊下风干，“我喜欢干花，干花更持久啊。”……在这所东方式的与世隔绝的地方，作家渡过了几天充满怪异感的日子，而女同学也向他卸下了内心沉重的隐秘……她并不想改变，却也难免崩溃。 张惠雯的这部短篇，把人物放置在一个人性的“孤岛”上，偶然进入这个世界的作家，无力改变昔日同学令人窒息的金笼子一般的生存，而那些被女同学在盛年时采摘、倒挂、风干的玫瑰花，果真值得这样保有它的美丽吗？就如她过早枯萎的样貌，其实源自她枯萎的内心一样，这种桎梏，最终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张惠雯在小说的创作谈里写道：她总是需要别人的故事，以发掘出某种隐藏在这些事件背后的东西。经过提炼的那些有“小说感”的元素，变成小说之后，当事人自己也认不出来。人们以为艺术家的人生都是大起大落的，但她并不愿意为了小说题材而让自己的人生充满曲折起伏，“与其活得艺术，我更希望写得艺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