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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实中蕴含着力量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7月26日        版次:A06    栏目:点睛    作者:李利君

    

  □李利君

  

  官场题材的小说创作容易流为“天下乌鸦一般黑”似的“厚黑”俗套,这种所谓官场小说延续了近代以来类型小说的揭黑模式,看起来颇有“深度”,实际上是非理性、缺乏现实基础的。在韦名的小说作品中,既可看到官场的“韬略”,也看到了其中难言的苦衷。

  韦名对笔下的人物并不一味的妖魔化,面目不可憎,而是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品茶》中的老宋爱茶,毫无玄机,只是出于真爱,不想被外物所役。所以,他对“品茗会”这类挂羊头卖狗肉的事不积极、不参加。为了维护自己“品茗”的清静时光,不惜弄出个“涉嫌经济问题”的风声来,以作“自残”式的自我保护。老宋赢了——光荣退休后,他没有“人散市声收”,而是“多了几个茶友”。最闪亮的其实是《青藏线上的偶遇》,作品用一种可以称为“漫点式”的方式,展示了无边的风景。漫:漫不经心的叙述;点:一点一点,一层一层的铺垫,然后,在一个“点”上戛然而止。松散的情节——甚至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逻辑严谨”情节,而是行云流水,渐入佳境,最后却抖开了一个别样的包袱:令人会心一笑。主人公陈大庆不动声色,却上演了一场深刻的人性“活话剧”。

  韦名的作品个性鲜明,他有属于自己的相对稳定的作品模型。与把他定义为“新官场小说”的说法不同,我认为韦名实际上是一位秉承文化形态写作的笔记体作家。韦名作品中展现出来的“文化”,饱含着人情世态、趣味情调。他关注传统文化的原始形态受到的冲击,以及在时代变迁中一群善良的坚守者。

  戏、茶、酒、画,是传统文化的标志性符号,作家的价值判断隐于其间。留白看似一种艺术技巧,其实是对文化的居高临下的把握,也是自信,还有尊重读者的智力的倾向——不多说,就是不强求。《戏痴李老三》中的李老三未必有学历,却是文化味十足的、典型传统“文人”,重情,关心精神层面的内容——这种关心是骨子里的真挚,而不是装潢。而这种文化气,才是我们这个民族香火延续中的宝贵基因。而借画茶酒揭示生存技巧,展示出生活的另一面。

  韦名的不少作品并没有着力塑造一个丰满的人物形象,大多是扁平的;故事情节多是简单的,小有起伏。《重逢》除了开头提到的“苍白短促的头发,虚肿憔悴的面容,游离呆滞的眼神”的人物外,“他”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主人公,在叙述中一直让“蒋”有一个误解,以为是一个“不近乡情”的正面人物——而且不近得离谱,但在吊足了胃口之后,突然发现,这样一个给出过“三不”的人却和反“三不”的“蒋”重逢“在这里”(看守所或者监仓?)——高光的亮点碎了,我们看到了一个严峻的现实:“两面人”及其对于“三不”的不入脑不入心。《高空博弈》貌似小品,但“西装客”在飞机之外的场景中却是真实的,令人唏嘘。更为严峻的是,过了一段时间,“也是穿着西装看起来像领导”、“上面派来跟踪西装客”的两个人也被带走了——似乎可以看到韦名内心深处的挣扎。

  作为“新文化笔记”写作,语言讲究、简洁,叙述平稳、不铺张,节奏有节制、不疾不徐,情节迂回、精致,故事充满温度……这是文人气的俗常生活的艺术化再现,这样的作品在平实中蕴含着一种沉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