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傻是这样炼成的

杨小彦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

　　生活在拥挤的城市，穿行在摩肩接踵的商场，耳边是喧嚣叫嚷，眼前是光怪陆离，光天烈日之下，大汗淋漓之中，空气里漂浮着奇异的香水味，耳边响起莫名其妙的呼叫，高昂却不知其义，愣怔中，手机响了，用蓝牙接听，顺便打开屏幕猛翻，发现有十几个朋友正在线上，问话、约饭、谈事，多数无聊，少数重大，一两个有原则性的意思在，于是边回话边按屏幕，同时偶尔无意间不伤大雅地撞到了什么人，抬望眼，原来对方也在埋头屏幕，耳朵上也有蓝牙，自顾自地说话和走路，好像世界全然不存在似的……

　　进地铁，过行李，刷手机进站，挤进车厢，人靠人，都一样，不是在说话，就是在窃笑，或者玩手机游戏，或者看抖音……到站了，走出车厢，穿行而越，刷手机出站，走B口，上手扶电梯，出站，阳光重新炽烈而耀眼，眯着眼看街道，发现怎么这样陌生？才发现应该走A口，于是返身进地铁，再次穿行，从A口出来，沿着几十年熟悉的街道，拐弯抹角到家，在家里空调有力的按摩下，坐下，终于发现身心交瘁，于是把手机一甩，让头脑变空，一副发傻的模样。

　　儿子过来了，瓮声瓮气，说：开你的车，给人撞了！我一瞪眼，这？还没发作，老婆过来了，说：隔壁家嫌咱家小狗狂叫，明儿要过来大吵！我说，怎么就不讲讲他家音响凌晨三点还在开着！没等回话，小孙女过来了，六岁左右，一脸天真，往我怀里一靠，娇滴滴地说：爷爷，给我买部最新的华为……

　　入夜，过凌晨四点了，城市终于安静下来。我无法入眠，挂个长途到太平洋对岸的温哥华，和大姐聊天。

　　喂，你在干嘛啦？我问。大姐答，正和孙子们在温哥华海滩晒太阳，他们几个在沙滩上嬉戏，欢着呐！我一惊，厉声问：你们的疫情都下去了吗？怎么还敢带家人出去玩？大姐说，这里阳光灿烂，气候怡人，才摄氏20度左右，太舒服了，整个温哥华的人都跑出来了，好像也没怎样！我再追问：那你正做什么？大姐说，我？我正望着蔚蓝的天空……

　　我恍然大悟：发傻就是这样炼成的！于是把电话挂了，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