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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成熟”了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8月30日        版次:A08    栏目:含英咀华    作者:黄维樑

    

  黄维樑  香港学者、作家

  

  莫言新作《晚熟的人》的发布会上,有人问莫言:“担心看不懂您的作品怎么办?”这位戴着最高桂冠的小说家向普通读者派发定心丸:“上世纪80年代,大家都在追求现代派的手法,随着人慢慢成熟才意识到,用最普通、最平常的语言,才能显示出一个作家真正的成熟。现在我的小说你肯定能看懂。”

  莫道言语浅,这番话意义深长:从前莫言崇洋追新,写出来的东西读者看不懂,或很难看得懂;觉今是昨非,现在用平易的语言写作,现在成熟了,是谓“晚熟”?

  近百年来,赶潮流的作家和读者,与源于西方的现代主义(包括意识流、超现实、魔幻写实等例如《荒原》《尤利西斯》等作品)魔女“缠绵”,迷离纠结,爱恨交织,美丑莫辨,写出一部此情“惘然”的读者艰难接受史。这类作品,可借用《文心雕龙》的“反正”即“反叛正统”来形容其写作态度。唐朝的魏征批评《皇览》,说此书“文义断绝,寻究为难”,则可借来形容其叙述手法。崇洋追新作家,即好此道此法不疲;他们不疲,学院派的专业读者却觉得很累。

  莫言31岁发表的“成名作”《红高粱》就如此“文义断绝,寻究为难”,让读者艰辛阅读;后来其数十万字长篇《生死疲劳》,能不让读者“阅读疲劳”?现在莫言表示要“拨乱反正”,其小说语言就此趋向“普通”和“平常”?我真要买这新书来读一下。“反正”当然是好的,但不能就此只求“普通”和“平常”;不艰难的作品,可以写得“耐读”。我想到白先勇的《游园惊梦》,小说里面有意识流的片段,但不难读;它经营得宜,有象征的元素,经得起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