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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昌俊 山西临汾“8·29”饭店坍塌事故的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之中。然而，失去至亲的李大爷心中悲痛，内疚中下跪道歉的行为冲上热搜。不过，不少网友都表达了对李大爷的同情——“这个其实跟他无关”“心疼大爷，老人也不想好好的喜事变悲剧”“重点是房子的问题啊”…… 老人面对镜头哀嚎、下跪的场景，的确如网友所言，让人心疼。设身处地想，生日宴变成了惨剧现场，又失去多位亲朋，老人的内疚乃至不自觉地将事故责任推给自己的心理倾向，其实是一种本能的“应激反应”，它无关严肃的责任推定，而是一种情感上的自责。 诉诸常识就可以判断，老人不仅不应该为事故道歉，而且应该得到必要的心理救济。因为他不仅有多名亲朋受害，在经历了大喜到大悲的瞬间切换，也不可避免地会背负上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跪道歉，一定程度上其实就是这种压力的直观体现。 毫无疑问，整个事件的祸因是房屋的质量问题，是可能存在的房屋质量安全监管失责。作为受害者之一的老人不应该承受指责，举办生日宴更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如果将老人的下跪道歉作为事故原因追索的一环，既是一种错位的归因，也可能模糊真正的问题。好在，网友的主流意见，展示出了一个社会应有的理性。 说到底，真正该为事故道歉和负责的，不是老人，而是那些对房屋质量负有直接和间接责任的人或机构。虽然目前事故的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但多个已暴露的细节，很难不让人相信，这本是一起不应该发生的悲剧。 如有村民证实，涉事饭店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修建，后来多次扩建，“当时没有设计，就找了俩大工，自己家里干小工”；另有村民表示，事发前村子曾下雨，村里组织力量排查了部分房屋的安全状况，但因涉事饭店没积水，便未排查。 另外，虽然农村房屋安全在监管上存在相当大的政策盲区，但房屋由民用改为商用，本应该遵循相应的审批程序。如果这个环节严肃依规操作，或也不难发现安全隐患；而报道显示，2015年，该饭店还因未按《个体工商户年度报告办法》规定报送资料而被市场监管部门列入经营异常名录。 显然，这样一座经历多次改建、加盖的农村饭店，在日常的安全监管以及经营规范上，相关部门是否落实了该有的责任，在出现异常情况后又是否采取了必要的排查措施，乃至事故背后对应的整个农村房屋质量监管体系该如何完善，这些才是最应该追问和厘清的。在这个角度而言，相关部门更应该把老人的痛苦自责和下跪道歉，当作是对落实安全监管的“沉重”敦促。 目前，山西全省已开展对违建房屋全面排查。不过，事发后临汾市襄汾县多个乡镇村收到通知，要求一律停止摆宴席。这种举措或许也是为了“举一反三”，但它无形之中也不无错误地引导，仿佛办宴席本身成了问题。如此“一刀切”的做法，不仅可能增大老人的心理压力，实际上也不利于问题的真正解决。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不少声音将老人下跪道歉指责为媒体“吃人血”。能够理解社会对于老人的同情，媒体在事发后采访受害者家属，确实也应该有更多的恻隐之心，坚守必要的新闻伦理，警惕制造二次伤害。但若将老人下跪道歉完全等同于媒体的“冷血”引导，并与媒体在事件真相挖掘和责任追问上的努力对立起来，也未免是上纲上线。 让该道歉的道歉，让该负责任的负责，让每起悲剧得到完整、科学归因，这样的社会就会有更多的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