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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瓶梅》《红楼梦》研究中感悟文学初心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9月20日        版次:A06    栏目:后记    作者:邱华栋

    

  □邱华栋

  

  从心存敬畏到“哭了一场”

  

  我大概是11岁的时候就读过《红楼梦》,看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排印版。当时我可能是年龄太小的原因,没怎么看懂这部书。就记得里面男男女女,整天说来笑去的,一群人在一个大宅子里生活着,说话、吃饭、怄气、小心眼什么的。最后,那个人人拿他当宝贝的贾宝玉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离家出走当了和尚,实在是不明就里。但老师和父母都一口咬定,这是一本名著,跟《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齐名,是四大名著之一,必须要看,而且看了还要说好。所以,我虽然没有怎么看懂,还是不敢出声,对这部书心存敬畏。

  在我10岁左右,当时给我带来阅读快乐的,还是《西游记》和《三国演义》。《水浒传》我也不怎么喜欢。像《西游记》里面有个孙猴子,敢于大闹天宫,实在令人向往。而我那个时候就是过于调皮,我妈老是说我就像一个孙猴子。《三国演义》我最先看的是48本一套的小人书,一本接一本地看,如饥似渴,不知疲倦。然后读原著,懵懵懂懂看完了,心里也喜欢。等到后来上了大学中文系,20岁的时候我再读一遍《红楼梦》,在武汉大学的樱花大道下面的草坡上被花树掩映的小亭子里,我竟然哭了一场。这一次是真的读懂《红楼梦》了。

  后来,每隔十年,总是要再读一遍《红楼梦》。过了三十岁,认识了几位藏书家朋友,开始购藏一些《金瓶梅》和《红楼梦》的各种线装影印和排印本、汇校本的版本了,也互相交流藏书心得。毕竟我是个小说家,在中国明清时期的长篇小说里,我后来最喜欢的,已经不是《西游记》和《三国演义》了,而是《金瓶梅》和《红楼梦》。这样积累了十多年,收藏了不少这两部现实主义世情小说杰作的不同版本,线装影印本、排印本、翻译本、图画本,等等。

  

  对二书的版本研究

  

  前些年,因距离《金瓶梅词话》正式刊行400周年的2017年即将来临,我和藏书家、中国古代小说戏曲研究专家张青松相约合写了一本《金瓶梅版本图鉴》,本打算在2017年问世的。结果因为各种原因,这部书到2018年秋季才得以由北京大学出版社正式出版。等于是纪念了《金瓶梅》问世401年,也罢,也很好。

  《金瓶梅版本图鉴》出版之后,短时间就加印了,很受读者的喜欢,因为经过了十多年时间的购藏和研究,我和张青松对《金瓶梅》在问世400年间的传播,基本上是研究得比较清楚的。所以,这本书的信息量很大。我们自己手里收藏的版本又比较全,写起来没怎么费工夫。

  2018年的11月份,张青松告诉我,他有个业余的藏书家朋友,叫陈守志。这位陈守志先生和我们俩一样,是个“红迷”,业余也在研究收藏《红楼梦》,花了很多年收藏各种版本,并且写了一本《红楼梦版本述略》。他看到我们出版了合著的《金瓶梅版本图鉴》,很希望我能把自己藏的翻译版本的《红楼梦》这部分图书的情况加写一章,补到他已经完成的这部书稿里。因为对于《红楼梦》翻译版本的研究,我一直在进行,且收藏了20多种语言的近百种翻译本了,有五百多册,装了满满一个柜子。张青松说,你不能再藏于密室,而应该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

  好吧,那么,就让我贡献出这些《红楼梦》译本的资料和信息,让喜欢《红楼梦》的广大“红迷”们更加了解这部伟大的文学著作的对外传播情况吧,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内心里的极大喜悦

  

  于是,我就应陈守志先生的邀请,给他的这部书稿加写一章关于《红楼梦》翻译版本的情况综述;又请张青松到我家里,我们俩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我的那些《红楼梦》翻译版一本本、一套套地拿出来,逐一拍照。利用过年有几天放假时间,我就写完了这一章的内容。

  在写这一章的时候,我让我收藏的《红楼梦》20多种语言、近百种版本、几百册的书籍把我团团围住,我完全被困书城,那种感觉很奇妙。这些书我几乎都看不懂,但我又知道它们写的是什么。手里有各种版本的实物,是我写这一章的兴趣所在。我一遍遍翻阅这些译本,内心里涌现的是极大的喜悦。同时,我也参阅了不少资料,尤其是西南交大外国语学院的唐均先生的《红楼梦译介世界地图》一文,在关于《红楼梦》的译介方面的研究,他是做得非常好的,甚至详细绘制了《红楼梦》翻译和传播的世界地图,带给我们一个全球化背景下文学翻译交流的全景观图像。

  兰陵笑笑生和曹雪芹这两位明清小说家,一个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另外一个是没写完自己的一本书,而且他们还一分钱稿费都没有拿到,可都写出了旷世名著,为什么?大家想想,写作的初心,文学的价值到底在哪里?兰陵笑笑生和曹雪芹,已经用他们的行动回答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