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李雪涛 北京外国语大学历史学院教授 2003年非典暴发之际,我还在德国做博士论文。当时在波恩让我担心的是妻子和儿子,除了每天的邮件往来外,时不时也会通电话。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了,我在北京。我家住在学校里面,每天我还被允许进入我的办公室,因为我大部分的书都在办公室,所以每天基本上是家-办公室两点一线的活动范围。由于我明确地知道,此时拉上窗帘可以隔绝世上曾经有的一切喧嚣,所以我感到拥有一整天的时间真是一件幸运且奢侈的事情。 拉丁文中有一个表达:horror vacui,意思是对空白的恐惧。我还记得,20世纪80年代我读到的汤恩比跟池田大作的对话中提到,对于大众来讲,人的本性总是尽量逃避业余时间。在现代社会财富的急剧增长给人们造成了一种错觉,以为“占”的东西愈多,便愈感到满足,心理愈容易达到平衡。这绝不仅体现在物质方面,也体现在知识方面。如今正处在知识爆炸的时代,我们的大脑不得不去装那些科学、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知识,仿佛对这些知识的占有愈多我们才愈感到充实、满足似的。物质财富的增加给人类带来的结果是更多的焦虑、异化、孤独、厌烦、恐惧以及无意义。 尽管我们今天拥有比佛陀和孔子时代更多的各种工具、更先进的仪器,但在一生中有关生命的思考,却比他们少得多。如今,无论身处何方,都可以通过互联网、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实时准确地获悉各国和各洲的疫情,这在人类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新冠病毒成为我们读书、写作、思考的总基调。由于独处和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增多了,给我带来了对人生的更多思考:原来是可以远离会议人生、酒杯人生以及热闹人生的——做学问本来就是孤独者的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