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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 |
□陈瑞琳 早年第一次读到陈九的一篇小说,叫《纽约有个田翠莲》,从此忘不掉,脑子里想的不是那个田翠莲,而是陈九。2018年秋天,在北京文友的饭局上,终于有机会与陈九近距离见面,他进来的时候我们有一个热烈的熊抱。 都说陈九是混搭风格成功的作家,其实他的性格就是一个混搭的矛盾体。他的内心相当狂野,外表却有些羞涩;他语带幽默诙谐,却铁汉柔情。他怀念过去,也爱现在;他喜热闹,也享受孤独;他严峻批评,但最后都化为涓涓春雪。对于一般的作家,小说写得太爽快太幽默,容易走向通俗,但陈九的厉害就是写出浑厚深沉的一面,成就一种开阔达观的艺术风格。 从纽约到北京,再从北京到纽约,面对当今世界这两个最重要的城市,陈九时而在空中飞转,时而在海陆扬帆,从内容到风格,陈九在小说的熔炉里完成了淬炼,形成了他自己独有的“挫指柔”。在精神的层面,他把自己变成了纽约的“第三只眼”,也因为此,他的作品被邱华栋誉为“国际自由人小说”。 陈九说自己是热气腾腾地活着,他在采访中这样回答:“其实我所有的文字当中最重要的是人情。我讲述人和人之间的互动、感情。文学最终要归于情感,无论中国还是美国,无论是散文还是小说,诗歌更是如此。如果离开了对人与人之间美好感情的描述,出不了感动人心的文学。”很多人喜欢他在新浪微博中的简介:“因漂泊而自由,因自由而丰富,因为丰富而多情,因多情而痛苦,因痛苦而写作,因写作而快乐。” 陈九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北京,父母是大学教授,15岁离家当铁道兵,恢复高考后进入中国人民大学,毕业后不久赴美留学,拿到学位后在纽约工作。直到2007年2月,陈九在《世界日报》发表小说《纽约有个田翠莲》,可谓异军突起,一鸣惊人。之后借着“纽约陈九的博客空间”,迅速进入大陆文坛和读者视野。陈九的小说很让人着迷,已经出版的小说集有《纽约有个田翠莲》《挫指柔》《卡达菲魔箱》等,散文集《纽约第三只眼》《曼哈顿的中国大咖》《活着,就要热气腾腾》以及诗集《漂泊有时很美》。他的作品曾获《小说月报》“百花文学奖”、《长江文艺》“完美文学奖”以及“中山文学奖”等,并担任北美中文作家协会的首任会长。 在陈九的海外故事中,让他最难忘的是一段当年给餐馆送餐,送到一个拉丁区,夏天很热,车里没有空调,窗户还没摇上,一把枪顶在他头上。他回忆说:“冰冷的枪口顶着我。我说我要是富翁,我就给钱,我就一个送餐的,你要愿意拿走餐盒就拿走,20多块钱我赔得起。他也不说话,掏出来一包毒品,海洛因。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小裤衩的妓女,从这边走过,就跟他说:‘唉,那个哥们,你在干吗?’他说:‘我现在让那小子买我的这个货。’‘那是一穷小子,走,跟我走!’就把他拉走了。”那个妓女救了陈九一命,这样的惊险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决定了陈九小说特有的那种人性温度。 经历了没有战争的硝烟和动荡,又沉积了足够的历史悲苍,一方面是对故土的恋恋深情,一方面是对移民人生的刻骨铭心,这独特丰富的人生阅历,演变成文字里的纵横坦诚,嬉笑怒骂之中,再加上麻辣鲜活的侠骨柔肠,共同造就了陈九的小说。 除了小说,陈九也善写杂文和随笔,取材广泛,犀利深刻,自嘲幽默中妙趣横生。丰富宽广的人生感悟,难以忘怀的爱恨情仇,不忘前尘的浓情之中又有着跨文化的深刻体验。 当然,陈九有他自己坚定的历史观和价值观,而我看重的是他流淌在文字里的真诚和纯粹。应该说,陈九把他丰富的人生体验和感悟,把他生活中的爱恨情仇,都无私地、勇敢地、真诚地呈现在他的作品里,他对文字的那种热爱和敬畏就如他对生命的热爱与敬畏。他的那些让人痛彻心扉的句子,都是从他心泉里自然流出的最纯净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