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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趣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3月21日        版次:A08    栏目:    作者:朱相达、冯灼锋

    

  □朱相达 冯灼锋

  

  初春,枝头嫩叶冒尖,绿意变浓,宛若“轻烟渗柳色”,一缕缕薄雾岚气在树林中氤氲缥渺,悠悠然,慢腾腾,如诗如画;路边野花竞艳,郁香四溢,引蜂蝶飞舞;融融阳光下,山峦透亮,波光如镜,公鸡、母鸡、阉鸡、雏鸡,一群群的,像训练后原地休息的士兵,站的、跳的、爬坡上树的、咯咯叫的、觅食的、唱歌的,千姿百态,整座小山洋溢着微妙的欢乐。

  这是那天我们到达罗定市广富鸡场时留下的第一印象。鸡场主人跟我们的想象也相去甚远,他中等个头,敦厚壮实,古铜色的肌肤,鼻梁上架副茶色近视眼镜,既有知识分子的气质,又有几分成功老板的风度。他没有滔滔不绝介绍他的“千军万马”如何现代化管理,只是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说:大家随便看看,不吝指导。

  突然,一丛逾两米高的芒果树杈间,一只金黄色的公鸡扑棱着翅膀,振奋高昂地打起鸣来。遍布山头的鸡群瞬间鸦雀无声,宛如战士得到将军的命令,只能屏息聆听……我们惊诧间,蓦然想起一个关于“天鸡”的美妙传说。相传,盘古开天不久,神州东南有一只“神鸡”,长年住在东海桃都山顶一棵干云蔽日的参天大树上。每天天鸡一叫,天下所有的鸡都应声而叫,东海的红日便在半山腰徐徐升起。李白亦有诗曰:“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鸡场主人说,啼明天下,生活有序,规律存活,是为天鸡恩泽人间,人们应铭记于心。虽难免杀戮,但人也要敬畏自然,让天鸡的子子孙孙快乐度过短暂的一生,心甘情愿为人类奉献生命。

  一位鸡场主人竟有这种淡淡佛意和浓郁同情心的想法,难怪这里的鸡能活得如此快活。您瞧,树与树之间横拉着绳索,绳中吊着一颗颗流芳溢香的木瓜,疏密错落,喜欢聚众凑热闹的鸡就站在木瓜下面等着,爱清静随意的鸡便去找疏朗的地方待着。一只羽毛油光、滑溜的小鸡仔,一跳一啄,啄啄都能吃到瓜,跳得那么高,啄得如此准,简直就是训练有素;再看那边,十条约手指粗的钢丝绳架设在50米宽的溪流上,绳与绳之间间隔5米,那些鸡如同杂技演员,就站在钢丝绳上,从南边向北边亦步亦趋、稳扎稳打地走着,偶也有两三只跌入溪中,但据说走过钢丝的鸡将得到吃谷芽的奖励……整座小山养殖场里活脱脱就是一场永不闭幕的大型鸡竞运动会。这样子养鸡,有趣;鸡这样子活着,也有趣。

  午餐时,桌上摆满了白切鸡、清蒸鸡、猪肚煲鸡……色香味诱人,真是名副其实的“美鸡宴”。看上去又肥又大的鸡,却见不到一丁儿肥油,自是在这小山中运动的结果。突然想起刚才见到的另一幕:村姑模样的饲养员,双手托抱着一只鸡僆仔(编者注:又叫姑娘鸡,指未下蛋的小母鸡),她身后站着上百只同她手中那只一般大小的鸡僆仔,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时刻准备向前冲。这阵势,犹似女子长跑比赛前的场景。说时迟,那时快,眨眼工夫,村姑已将手中的鸡僆仔托至胸前,顺势抛向空中,几乎与此同时,她身后所有的鸡僆仔,都一同起飞,扑噜噜地飞向了20多米远的对面山坡……在场的一位满头银丝的大娘感慨不已:活了70年,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我打死也不信,鸡还能飞那么远!

  人那张餮饕的嘴,田螺除壳牛除角,该吃不该吃的都成伴酒佳肴……鸡只怕早就明白个中道理,于是该吃的吃,该玩的玩,该放飞自我时也就放飞了。

  鸡都能如此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