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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树芽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3月21日        版次:A08    栏目:    作者:鲍海英

    

  □鲍海英

  

  春天来了,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在这个万物生长的季节,香椿芽冒上来了。芽是暗红色的,仿佛一股汁液喷上来,把每片嫩叶都充满了。

  如今,村子里的人外出打工的多了,这院内的香椿芽,留守在老家的爸爸妈妈当然是来不及吃的。所以,每年三月,我总要回趟农村老家,摘一大包香椿芽回来。

  记忆里,爸爸妈妈几乎不种其他树,只种香椿树。不是因为它能成材,而是因为香椿芽是一道菜,一道长在树上的美味佳肴。现在,我和哥哥都进城了,爸妈依旧将那些香椿树伺候得生机勃勃,专等我和哥哥在节假日时回家采摘。

  不知为什么,香椿树是传统文学里被看做是一种象征父亲的树。对我而言,香椿树是父亲,也是母亲。每年春天来时,我便是站在树下踮起脚尖摘最高处的树芽的人。我坦然地摘着,心安理得地摘着,仿佛一棵香椿树就该给我这些嫩芽似的。我的手指已习惯于接触那柔软潮湿的初生叶子的感觉。

  那种攀摘令人惊讶、感叹。那不胜柔弱的嫩芽上似乎能把得出大地的脉动,所有的树都是从大地单向流动的血管,而香椿芽,是大地最细微的血管之一。我把主干拉弯,那树忍着;我把支干扯低,那树忍着;我把树芽采下,那树依旧默无一语;我撇下树回头走了,那树的伤痕上也自己努力结了疤,并且再长新芽,只待我下次攀摘。

  我把香椿树芽带回城里,放在冰箱里,不时取出几枝,切碎,和蛋一起炒得喷香。放在餐桌上,我的丈夫和孩子都争着吃,嚷嚷我炒得太少。

  我把香椿挟进嘴里,急急地品味那奇异的芳香气味,世界仿佛一刹那凝固了下来。浮士德的魔鬼给予了种种尘世欢乐之后仍然迟迟说不出口的那句话,我觉得我是能说出来的:“太完美了,让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止吧!”

  不单是为了那树芽的美味,也为那背后种种因缘。这可以吃的香椿树芽,来自象征着养育了我的父亲和母亲的树。它以另一种爱的方式,滋养了我的身体,让我感恩和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