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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山》的真功夫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8月29日        版次:A06    栏目:架上    作者:刘元举

    

  

  □刘元举

  

  “独守百年静,只念一本经”“不可无一 ,不可有二”。前一句是晓雷的座右铭,后一句是贾平凹的警世语。我与贾平凹的相识,与路遥的交往,与陈忠实的联系,均与晓雷密切相关。每次我去西安组稿时,都是晓雷为我提供这些作家的近况,并联系相见。

  我与晓雷1986年结识于京城,当时我们共同担负全国短篇小说评奖初选之任。那是一个文学蓬勃繁荣的时代,我们为文学问题彻夜长谈。不觉三十多年过去,同道中人均有了变化,有的去了大学,有的离开刊物当起专业作家,晓雷也荣升为陕西作协副主席并兼秘书长。虽然职务变化了,但他对人的真诚和对文学的执著,依然如故。

  一晃二十年过去,今年初突然某一天,我在深圳接到一个沉甸甸的邮件,展开来,是一部厚重的长篇小说《浮山》,封面是一座奇怪的山,老绿色的,在断裂的山巅之上,笔挺地站立着一位诗人。这就是晓雷的新作。

  《浮山》是一部有寓意的诗性长篇小说。如果算上之前与李天芳合著《月亮环形山》,这算晓雷的第二部长篇大作。这个题目让我一下子与贾平凹的《浮躁》联想到一块儿。《浮躁》与《浮山》,自然不能简单类比,但两部书都有一个“浮”字,彰显出作家对当下社会浮躁乱象的批判精神。

  作品主人公系两个乡下进城奋斗的年轻人,一个叫龙欲飞,另一个叫鱼寅禄。前者堂堂正正做人,凭真才实学立世;后者却弄奸耍滑,属见利忘义之徒。这种对比,放在复杂的红尘间,时代的改革、社会的动荡,晓雷从容驾驭。贾平凹在这部书的腰封推荐语道出真谛:“鱼龙变化,是人生长河的动态;浮山升沉,是历史瞬间的切片。”

  《浮山》出版后,得到了很多同行们的好评。有篇评论称《浮山》是“草根”一代的奋斗史。这种评价冠以什么“史”之类,不能不让人联想到前辈大作家枊青的《创业史》;《创业史》直接影响了路遥的《人生》或《平凡的世界》,这些可以作为人生教科书的小说,都可以入史。陈忠实早年的两部中篇《公社书记》《高家兄弟》也是此种入“史”的小说。在陕西那片厚重的黄土地上,还有什么词汇比称作“史”更为诱人的呢。然而,我更希望在认真面对晓雷这部长篇新作时,将“史”的评价更改为“诗”,毕竟他是个诗人。

  纠缠诗与史的原因,还在于我从书中读到了最精彩的章节,那是晓雷对龙欲飞挥笔之时的神来之笔。仿佛我听到来自天籁的乐音袅袅,虹霓锦裳。那是惊世之语,让我想到了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红》中对于宫廷细密画的描述。这是真正的大手笔,艺术的真功夫。

  虽然我不大赞同这位评论家“史”之说法,但我赞同他的文章结尾:“小说以‘浮山’命名,不仅是指主人公踏入社会的第一站:浮山镇,也借龙欲飞在黄河畔看见黄河上游远处空中浮现的传说中的仙山,喻示着人生与艺术更高境界的召唤。”

  去年我去西安,到过晓雷的工作室。令我震惊的是,他那简朴得如同窑洞般的房间里,除了他的高古的书法之外,还见到了他放在案头的三部长篇小说手稿。不禁为之震撼:那是一个一个字写出来的!他伫立窗前,陷入沉思。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窗外迷蒙的天幕处,隐现出大雁塔雄姿,周围云雾绕缠,它却纹丝不动。这是怎样的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