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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青史尽成灰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8月29日        版次:A06    栏目:序跋    作者:袁勇麟

    

  

  □袁勇麟

  

  我已忘了什么时候开始知道陈焕仪(菲尔)这个名字,第一次与她见面似乎是2012年8月,我和陶然、曹惠民、刘俊诸位评委应邀前往马来西亚槟城参加会议,陈焕仪和母亲朵拉陪我们参观马六甲和乔治市世遗旧址,一路介绍过来,发现她很用心,事先做了很多功课,对我们的提问都能一一给予解答,于是留下深刻的印象。

  当时只知道她是执业律师,平常业务繁忙,却很热心义务帮助侨社做些服务工作。没想到两年后,她会克服种种困难到福建师范大学求学。尽管她是马来亚大学法学士,可是在熟练掌握冰冷严肃的法律条文之外,她更喜欢阅读和创作情感真挚动人的文学作品。为此她于2002年至2004年期间,报读南京大学和马来西亚槟城韩江学院联办的中国语言文学硕士课程,较为系统地学习了中国文化史研究、中国古典诗歌及诗歌理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国当代文学暨海外华文文学等12门课程,并结合自己感兴趣的唐诗和音乐两个领域,撰写了硕士学位论文《曲引边声怨思长——唐代边塞诗与胡乐》,2005年顺利获得南京大学文学硕士学位。

  因为父亲小黑(陈奇杰校长)和母亲朵拉都是马华著名作家,家庭环境的熏陶使陈焕仪自小热爱文学艺术,“喜欢涂涂写写”,中学时期就牛刀小试,开始受邀为杂志撰写专栏;此后更是成为《星洲日报》《南洋商报》《光明日报》《光华日报》等报刊的专栏作者,并在马来西亚、泰国、印尼以及中国大陆、台湾、香港等地华文报刊发表大量文学作品,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是,博士论文写作毕竟与文学创作不同,而且博士论文的选题是一门大学问。在她2014年9月正式进入福建师范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并准备提交博士学习计划时,与我多次电邮往返,探讨论文选题。经过精心准备,2015年12月,她正式提交开题报告《不容青史尽成灰——马华文学里的马共传记书写》,随后顺利通过开题。

  自1989年合艾和平条约签订之后,马共成了一个令人瞩目的时尚题材。然而,与马共传记书写的丰富相比,对它的研究却显得十分冷寂。等到陈焕仪正式进入论文写作阶段,才知道难度之大出乎想象,除了资料搜集艰难,还要联络访谈分布在新马等地的相关人士,包括不愿具名的政治部官员、外交部官员,以及前马共联络员。其中甘苦,冷暖自知。

  正是有了充分的文学理论储备和丰富的传记写作经验,在占有丰富史料的基础上,经过三年的刻苦努力,陈焕仪于2019年2月完成论文初稿,随后顺利通过答辩。这篇博士论文还获得马来西亚各界华人的好评。马来西亚华人总会副总会长拿督斯里许廷炎指出:“这份论文是很有意义的工作,把各界人士对马共的看法和意见有系统地研究和记录起来;马共是马来西亚历史上一个不容忽视的群体。在我年轻的时代,许多年轻人也深受革命思想的影响。就如我大哥,他曾参加抗日军,后来音讯全无,至今下落不明。我们怀疑他已加入马共,并已壮烈牺牲。”槟城孙中山纪念馆馆长拿督庄耿康认为:“历史是时代巨轮流动的轨迹,它承载着许多动人的事物,让后人去探索追寻,以兹借鉴。马来亚共产党自建党以来,无论是为保家卫国,与日军艰苦抗战,还是为实现政治信仰,不惜斗争而至牺牲生命……陈焕仪对史学用心钻研,在撰写本论文时为了忠于历史,千方探究,凡事求实,有助于让这一段血泪交加、扣人心弦的历史真相,更圆满地大白于天下。”

  王鼎钧曾在回忆录《昨天的云》开篇之“小序”里指出:“我不是在写历史,历史如云,我只是抬头看过;历史如雷,我只是掩耳听过。”我想,陈焕仪撰写博士论文的心情也当如此看。正如陈焕仪在论文中所言:“相比马华文学其他文类,马共传记出版历史尚浅。读者此前只能从马华作者在小说中杜撰的故事想象马共;若无这些传记,马来西亚这段建国史将继续被笼罩在历史烟雾背后。历史的多面性,让读者难作定论;通过阅读这些传记,可勾勒出历史的其他面貌。”我以为,这也正是陈焕仪博士把论文题目定为“不容青史尽成灰”的原因。

  现在,陈焕仪的博士论文《不容青史尽成灰——马华文学里的马共传记书写》即将出版,她索序于我。我欣然命笔,草成此文,除了祝贺她学业有成,也纪念我们师生之间互相学习的一段难忘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