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曹林 |
曹林 北京时事评论员 常有学生让我帮着开个书单,通常是看了我的某篇评论,或者听了某次讲座后提出的请求。他们觉得,曹老师读了很多书,肯定对书有一个排序,知道哪些是经典哪些是糟粕,肯定有一个强大书单形成的知识体系。 我特别理解学生对好书的渴求,但我一般都拒绝了这种书单请求。两个理由:第一,一般指望别人开书单的人,都不会读书;第二,让人开书单,带着一种在读书上想走捷径的诉求,这不是读书应有的态度。读书是一件需要绕远路的事,偷不了懒,走不了捷径。书单是私人读书的结果,不是可以绕过博览过程而直接享受的结果。 大学者讲课、写文章时旁征博引,休谟、海德格尔、王尔德信手拈来,是因为书单里有休谟和王尔德,或者写文章前读了海德格尔,才“拈来”的吗?靠的绝不是现学现卖,不是百度搜索,不是“碰巧记住了某段话”,而是绕远路的结果。读书时,根本没想着以后要引用,将来写文章时要用到某个论证中,某个场合用一下特能凸显思想深度。开卷有益,博览群书,无功利、绕远路的海量阅读,形成了宽厚的知识塔基和灵敏的心智结构,让自己在输出时可以达到“知识自由”:不会产生书到用时方恨少、话到嘴边说不出的输出障碍。 社会学家安德鲁·阿伯特把这种表达输出时的“知识自由”称为联想式致知,游刃有余地形成联想,将事物彼此关联,牵一发而发全身。就像钱钟书,随便一个关键词,能从古今中外的知识史中讲个半天,并且告诉你某个哲学家的某段话在某本书的哪一本,那本书在我书房第几个书架第几层。要做到有效的联想式致知,你的头脑必须充满知识,与你看到的新事物联系起来:事实、概念、记忆和论证,它们像许多小钩子一样起作用,抓住你所面对的文本中的东西。这个钩子像触角一样,又能把新材料新知识“吸附”到既有的知识体系中,让大脑成为一部移动的百科全书,在公共事务上输出洞见。 “联想式致知”这种强大的知识勾连能力,就是长期绕远路的读书生活中形成的,无目的,无功利,不只是读今天的畅销书,从畅销书的文献目录中看到一个学科的经典,而是“绕远路”去读古希腊哲学家的书,读孔子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