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玲瑶[美国] 在图书馆外等开门。美国人爱排队,自然形成了一长队伍。排在我前面的是个年轻妈妈,抱着一个两岁多的男孩,男孩脸朝着我。我闲着没事,便和男孩玩起捉迷藏Peek-a-boo游戏,我用一本书遮着脸又快速拿开,配上夸张动作,孩子“咯咯咯”地笑得跳起来,玩一次笑一次,乐此不疲,把妈妈吓了一跳,抱都抱不住。她说从没见过儿子这么兴奋。 捉迷藏是婴幼儿最喜欢的一个游戏。和小孩玩捉迷藏,他们把头一蒙,就以为别人看不到他。这想法实在可爱。小孩躲在窗帘后,却露出脚来,就像鸵鸟把头埋在沙里,就以为自己连同整个世界一起消失,没有人能看见他。 我曾经带孩子到田野里与大自然捉迷藏,看动物们如何伪装躲藏。昆虫利用身上的颜色或斑纹,融入周遭环境;蝴蝶美丽的翅膀远看像朵花;而现代军队的迷彩装,就是学草原上的斑马。我也买过暗藏图画的童书给孩子,一边读故事,一边在图中寻找各种宝物,他们读得兴味盎然。 捉迷藏之所以有趣,是有人藏有人找。我的一位同学是专职主妇,常常心情郁闷,觉得为家人做那么多事,却没有受到重视。她躲在衣橱里观察一整天,发现放学的孩子和下班的先生回家后竟然都只问了一声,就没再找她,晚饭时她无趣地自己爬出来。 小时候家住永和大街旁的小巷里,放学到吃晚饭的空当,孩子们聚在一起玩捉迷藏游戏,百玩不厌。巷子里一栋栋独门独院的房子,各家门常常敞开,院子堆了东西,有许多隐秘的好地方可以藏身。我们先以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当抓人的鬼,当鬼的选一根柱子脸趴在上面数到一百。数数期间,其他同伴鸟兽散,找躲藏的地方。我在角落里蜷缩着身体,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有脚步声便竖起耳朵仔细听,仿佛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刺激又惊险。躲起来时,我总想起那时的一部科幻影片《隐形人》,幻想自己有隐形术,谁也找不到我。“藏好了吗?”“鬼”大声喊着。竟有个傻孩子呆呆地回说:“好了。”于是“鬼”就循着声音逮住了他。 巷子里的捉迷藏游戏也常出状况。有一回,当“鬼”的孩子被妈妈抓回家吃晚饭了,没有机会通知同伴一声。我们就一直窝在躲藏处不敢动,直到天黑了,才有劳爸妈代替“鬼”找人。也有人善用诡计,当“鬼”的突然大声说:“一定是小方把我翘课的事告诉我爸!”用激将法把藏得好好的小方逼出来否认:“不是我!”现在的孩子玩捉迷藏则随身带着手机,找不到人时就拨一下对方号码,声音从哪儿响起,便往哪儿抓人。 其实生命里有许多事情,都以捉迷藏的形式出现。有人把爱情玩成捉迷藏,一人追逐,一人逃避,形成一追一躲的关系。职场策略也如玩捉迷藏,虎狼出,狡兔藏;如何多动脑筋少出力,以便轻松上班拿高薪?即使我们写作也得和灵感捉迷藏,想起一首古诗说得有趣:“我去寻诗定是痴,诗来寻我却难辞。今朝又被诗寻着,满眼溪山独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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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迷藏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10月21日
版次:A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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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玲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