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礼物

　　□黄惟群[澳大利亚]

　　我太太偷偷对俩孩子说：爸爸感动时，从来说不出话的

　　几年前的一个节日，一对儿女送我夫妇一人一样礼物，还有一个卡片，卡上，密密麻麻写满字：

　　亲爱的爸爸妈妈：

　　很抱歉我们帮你们买了礼物，知道你们不想让我们把钱花在这种事上，但对我们来讲，能够如此表达心意，是目前最让我们感到高兴的。

　　这些年来，你们比最好的父母还要好。因为有了你们，我们知道我们这个家庭会永远在一起，不管将来是否住在同一个屋里，都是在一起的，直到我们的生命结束。

　　你们是值得拥有这个世上所有幸福的。

　　享受我们的礼物，不要因为我们花了钱而生气。

　　我们爱你们！

　　丹尼、黛西

　　信是用英文写的，女儿执的笔。礼物是一个钱包，一瓶香水，都是名牌，是他们用自己打工的钱买的。

　　早些天，他们就对妈妈说，要给我俩买礼物，妈妈劝他们别买，理由是：你们的爸爸不喜欢。确实，我觉得，亲人间送礼物有点形式主义，而且浪费。我总说，如有需要，随时可买，一家人，谁买都一样，不必你送我，我送你。这，就成了卡上那段关于花钱解释的来源。

　　之前一天，和两个孩子一起午饭时，我随口而道：我家这房子太大了，你们以后结婚离开后，就把它卖了，然后，爸爸妈妈去买一幢小些的房，将来，我们走了，那房就是你们兄妹俩的。

　　儿子当时就说：“你怎么会想这些的。”他说的“这些”，指的是“走了”。

　　女儿当时什么都没说，但这孩子特敏感，早听了进去，这就成了卡上关于“永远在一起”那段话的来源。

　　看完礼物读完信，我一言不语。我太太偷偷对俩孩子说：爸爸感动时，从来说不出话的。

　　女儿特别喜欢送礼物，尤其喜欢送家人。可每年各色名目的节日加生日，实在太多，因我极力劝阻，有一阵，她稍作“停顿”，但也不过“稍作”。 买礼物她是动了脑筋的，而且，每次还要“nice”的话密密麻麻写满一张卡。不久前，也是节日，她给我和她哥哥买的礼物是，一人一条汗衫、一条短裤、一双袜子，都是类似的色彩、类似的风格，还在卡上写有这么一句：“穿上我给你们准备的这些，你俩就真成兄弟了。”

　　一点调皮，一点幽默。

　　更有意思的是给她妈妈的礼物，一张音乐卡，卡里有她一封信，信里先是“你是最好的妈妈，总是关心照顾我”之类的，然后写了这么一段：

　　“作为女孩，我们该常把他们男孩抛开一边，拥有我们女孩间的单独时间，说女孩间说的话，做女孩爱做的事。女孩生来就该被宠爱的，不是吗？”

　　最妙的是，卡里夹着四张送她妈的“礼券”，是她自己做、自己写的。

　　第一张上写：和你女儿一起去店里做头发、保养脸、按摩、修指甲、喝下午茶、吃午餐、购物。

　　第二张：为你做早餐，多复杂都行。

　　第三张：为你做蛋糕，做任何你想吃的蛋糕。

　　第四张：拥抱和亲吻。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可以同时拥抱和亲吻。

　　每张礼券后面，她还写上强调性注释：无需预约；无限制使用。

　　这张卡让她妈妈温暖好一阵，感动好一阵。她还真说到做到，后来几次，先去电话商店预约，然后开车带她妈妈去做头发、修指甲、脸部保养，都是用她打工赚的钱。至于午餐，她妈在市中心工作，她在市中心读书，常约一起。

　　不知何时起，她喜欢上了烹饪、做糕点，看着书上的指导，做得非常出色。而拥抱、亲吻之类的，我们家从来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