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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去的青春

来源:羊城晚报     2022年06月02日        版次:A10    栏目:    作者:黄仕忠

  □黄仕忠

  

  我写《上学时你戴上手表了吗?》,得到回应极多,也极有意思,大家都鼓动继续。我说,那就写一个系列,用小物件、小事件来记录我们的大学时代,并随手列了一份名目。但朋友们异口同声地说:第二篇应写“谈恋爱”。

  是啊,这肯定是大家最感兴趣的话题。我们杭大中文系1978级,102位同学,最后结成了十对夫妻,如今已近“红宝石婚”,依然遵守当日誓言,百年好合,亦是可期。所以,他们当年恋爱,故事想必很多。只是我懵懂而未曾觉知,也不便代他们作答。

  同时,要提这问题,还得从我说起,便有些犯难。我如果不能坦诚表达,就不能引出同学、朋友的真心倾诉。那就豁出去了!从我自己说起吧。

  大学四年,其实是有过恋和爱的,只是不曾谈过一场正式的恋爱。即使后来读研究生,还是懵懵懂懂;直到毕业留校,才谈了一次恋爱,但那时我已经二十五岁了,结果仍是无疾而终;待到缘来而结婚,我已经三十岁。因而恋爱大事,着实不易。

  想起来,我们这一代,小时候男女界线分明,古人说“七岁不同席”,我们虽然不知道古代有这规矩,却是忠实的执行者。初中在新山学校,我负责出黑板报,从内容到形式,都由我负责的,学会了书写标题,设定版面,修订句子,压缩文字,等等。班主任则安排了一位字写得很端正、人也很文静的女生来协助。我们经常在放学之后,一起出报,各自站在一张小方凳上,我写一半,她写另一半。因为我们总在一起,有个调皮的男生就起哄说:你们是“两老嬷”(两夫妇)。从那以后,我们依然出报,相互之间也各自留意着对方,却是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高中在白米湾五七中学,有一对同学谈恋爱谈得惊天动地,但今日回忆,原是正常的交往,只是被其他同学起哄的声音推动着,酿成了师长都来干预的事件,最后也没能走在一起。我中间一度辍学,毕业时才勉强认全了班里同学的名字,连萌动都没有机会,就已经结束了。

  上大学时,我十七周岁,是年龄最小的十来个同学中的一个。普通话是上学后学的,说得磕磕巴巴,第一学期就有“现代汉语语音”课,我发音都发不准,自然学得十分紧张。系里开出阅读书目,列有200多种书,舍友小炯是71届高中生,杭州人,他翻了翻就扔下了,说他大多读过了;而我,从作者到书名,大多是第一次知道。所以,唯有努力读书。一二年级时,根本没有想到恋爱这回事,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那两年还发生了一些事情,记忆深刻。

  先是有一阵子,系里让学生组织跳交谊舞,同学们都有些难为情,报名并不踊跃。又命令团支部作为任务来完成,于是男女生分成两排,交换着行进,那音乐是《青春圆舞曲》,旋律优美,节奏欢快。我只参加过一次,好像还没有行进到与女生拉手,就结束了。再过了一些时间,又说是不准跳舞了。所以我一直不会跳舞。

  到三四年级时,80、81级同学入学了。仅我们镇在杭大读书的同学就有将近20位,他们组织同乡聚会,邀请我参加;有时还组织与浙大同乡一起活动。忽然之间,我就成了“大师兄”,因为他们多为前后届中学毕业生,比我要小两三岁。其中也有几位很优秀的女生,令我心生爱慕。但由于毫无恋爱经验,又不好意思向舍友讨教,心中犹记“学生以学为主”,谈恋爱可以,万万不能影响学习,何况那时还倡导“革命化的恋爱”,根据这些道理,我很自觉地为自己设定了规则:一周最多见一次就可以了,不能把恋爱当成重头戏而荒废了学业。这些都想过之后,心中大定,于是依然按学习节奏,控制着时间。其实也从来没有挑明过。

  殊不知那时女生原本就少,既为优秀的女生,则焉能缺少男生追求?恋爱需要热度,我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撒网,又如何能让热度升温?更何况我这种学究式的想法,既不懂女生心思,也不懂处理各种关系。结果,待某天我希望确立关系时,自然也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回头想想,这仍然不过是我的单恋而已。

  总而言之,如此这般,还没有品尝过恋爱的滋味,我就匆匆结束了大学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