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翔宇 华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高一(5)大先班 郁哥是我们初中的历史老师。 同学们都喜欢上郁哥的课。如果单论考点,他的课讲得很“水”,但他的课有内容——不是课本内容,而是……忆起中考复习的时候,大考临头了,他照样完全无拘无束地“吹水”,能吹上一节课。比如他讲清朝文化,讲到《红楼梦》,讲到宝黛悲剧时觉得不尽兴,便即兴发挥:“你们看,历史上好多大人物都爱上了他们的表妹。宝黛算一对,达尔文和玛丽也算一对——还生了十个孩子。还有……” 郁哥有个外号叫“韵王”——上课喜欢即兴编打油诗,来上两三句散句,压个韵,玩些自创的谐音梗更是他的常规操作。洋务运动在他口中就是“从中央,到地方,奕言斤曾左李鸿章”;义和团运动就是“一八九八,山东爆发,扶清灭洋,攻打教堂”;讲道家思想时,他一拍讲台,大喊一声“老子姓李”;每节课下课他必补一句“有实力,才有魅力;没有实力,说话就像……咳,不说了。”每到这时,教室里必是一片哄堂大笑,充满快活的空气,大家早把他拖堂的事抛诸脑后了。 每堂历史课下课后,我们都是笑着走出教室的。听郁哥的课就像是听评书,怎么能不笑呢?我们笑,郁哥也笑——他是个80后,笑起来却像个00后,灿烂的笑容再配上粉色衬衫,又帅,又可爱,又精神。 听同学说,郁哥高中时学的理科,高考报名前几天临时改的文科,学了不到一百天,文科就考上了211;他曾经是个公务员,因疲于应酬与阿谀,愤而辞职,哪怕人人都知道现在“公务员约等于铁饭碗”;后来他在湖南教育圈干得小有名气,却因为爱情,辞职来了广州……看着他如今在讲台上恣意挥洒才华,看着他飘逸而遒劲的板书,看着他充满快乐而又深不见底的目光,哪怕那些经历有人说是“传奇”,我也信了。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学习思路都是备考、应考,机械地重复着那些早已做烂的题目,希冀着能再多找出一点问题,多提高一分。曾经我天天被老师揪着背书,不背书要罚站要罚抄,于是我把课本背得滚瓜烂熟。但我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就像加缪所言,当你在枯燥的生活中开始问自己“为什么”时,那就是悲剧的开始。我不曾问,甚至不曾想过要问。然而郁哥帮我问了,用他的行动。顺便,他还让我想起了加缪所言的后半句——这种悲剧的反抗,就是我们生活的意义,正如推巨石的西西弗斯,是最幸福的西西弗斯。 郁哥看起来更像个“混日子的老师”,然而他不是。我也曾质疑过郁哥是否不够敬业,但显然我错了。他如此热爱着这项事业,作为历史老师的他,才不只教我们课本上的历史,他教的更是一种带着温情与批判去审视世界的眼光,是一种阅尽千帆后带点幽默与调侃的淡然情趣,是一种顺应自己内心的特立独行的精神品质。因此,我们都爱上郁哥的课。而我们笑,他也笑。他对我们说:“面对这样一个充满着问题的世界,你要先认识它,接受它,等你有实力时,再尝试去改变它。” 我明白,这是他对我们的承诺,更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当毕业典礼他登台献唱时,台下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当教师节到了,我们这些毕业生纷纷找他合影;当我跟着他学会了草书,学会了以批判而且戏谑的眼光重新审视现实,反省自己……那一刻,我知道,在某种意义上,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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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习作3
听郁哥“吹水”
来源:羊城晚报
2022年06月13日
版次:A08
栏目:
作者:徐翔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