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辈子，如河入海

　　□邓书山

　　钟老汉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五大三粗，一身力气，就是没念过书。

　　他最信赖和尊敬的人就是前进小学的王老师，说人家有文化、有修养，最主要是肚子里有墨水。因此，他隔三差五就上王老师家，帮忙干一些又粗又重的活，插禾苗、收稻谷、挑煤炭什么的。王老师当然知道钟老汉的心思，所以经常帮钟老汉的儿子补习功课。后来，在王老师的鼓励和帮助下，钟老汉的儿子在城里开了一家饭馆，饭馆生意不错，慢慢就变成了饭店、大酒店，光员工都有上百号人。钟老汉对王老师满怀感激，他的儿子也是。

　　钟老汉的儿子认为，致富不能忘本，于是承包了村里的一片荒山野岭，搞起了果树种植，带领乡村共同致富，受到市政府的表彰。

　　后来，钟老汉的儿子的儿子也高中毕业了。钟老汉的儿子却不愿他接手生意，倒想让这个独生子去当兵。他说，自己富了，是赶上了党和国家的好政策，但人这一辈子，就应该像门前那条河，能够流得更宽一点、更远一点，最后才能流进更广阔的大海。

　　那年秋天，钟老汉的孙子果然应征入伍。后来他成了一名武警战士，还考上了部队的院校。此时的钟老汉已是满头银发。闲来没事，他就向村里的老伙伴们“炫耀”一番，说俺孙子比儿子更有出息，在部队都当上干部了：“当军官知道不，吃的是国家粮。”

　　有一年春节，乡政府、武装部和村委会的领导，一起敲锣打鼓把喜报和慰问金送到了钟老汉家，还给父子俩披上“一人立功全家光荣”的红绶带。小小的山村一下子沸腾了，村子里的大爷大叔、大娘大婶、回乡过年的青年男女都跑出来看热闹，眼里满是羡慕。

　　大年三十晚上，钟老汉一家子围坐在丰盛的年夜饭前，给孙子拨通了电话。屏幕上一片冰天雪地，那头的娃儿警帽下挂着一脸冰霜，原来钟老汉的孙子已经转业成了第一代移民管理警察，还是公务员，专门守着国家大门呢。此时他刚值完班下岗。

　　钟老汉听着窗外呼呼的寒风，鼻子一酸，两行浊泪，划过布满皱纹的老脸。然而看着孙子那张满是自豪的笑脸，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