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素馨

　　□朱东锷

　　

　　车窗外，阳光明媚，看着沿途一朵朵一簇簇黄灿灿的黄花风铃，一树树桃红粉白的羊蹄甲和宫粉紫荆，不觉间就到了林业和园林科学研究院。

　　研究院的铁栏栅围栏上首冠藤蓬勃葳蕤，宛如一道绿色屏风。正对大门的屏风墙前盆栽一株造型独特的迎客松，墙后是一方莲池，周围树木葱茏，空气中弥漫着柚子花馥郁的芳香。

　　研究院王所长领着我们走走停停，边走边介绍，依兰、宝莲灯、扭肚藤、虎颜花、望天树、胭脂树、非洲芙蓉、美丽梧桐、越南抱茎茶……我们好像走进了一个植物王国，见识了许多素未谋面或闻所未闻的花草树木，研究院里的植物有三千多种，其中不少是自主研究、培育出来的新品种。

　　“这是素馨花，又叫大花茉莉、四季茉莉。”王所长站在一丛与肩齐高的灌木前说。近看，素馨花圆形有角棱的枝茎攀附着屏架，枝条柔长垂坠，枝叶袅娜。王所长抚摸着羽状的叶子说，素馨花的花朵与茉莉花很相似，过两个月你们再来看，一朵朵洁白的花朵拥抱着、挨挤着，密密麻麻缀满枝头，蔚为壮观，花香浓郁，满园芬芳。荔湾流花湖的名称就源自此花。

　　浮丘园、芙蓉洲、鸟岛、勐力园、杜鹃园、榕荫葵堤……我的眼前浮现出流花湖的美丽风光。

　　素馨花原名耶悉茗，相传由汉朝陆贾从西域带回中原，赵佗南征建立南越国后，难忘故土，遂把此花带来广州。海珠区庄头村的田地开始遍植素馨花，村民以种植素馨花为生，“悔不庄头村里住，一生衣食素馨花”，庄头村也有了“花田”的美称。至五代时，庄头村一个名叫素馨的美丽种花女孩娉婷长成，素馨姑娘从小偏爱耶悉茗，用绿丝线把花串成串戴在脖子和手腕上。适南汉皇登基，素馨被选入宫，深受汉皇宠爱，爱屋及乌，汉皇令皇家花园遍植耶悉茗，宫女都要将此花戴于颈项、手腕或簪于云鬓、衣襟。宫女每天晨起梳洗时，花瓣飘落随水漂流，浮满了下游的湖泊，人们就把这个湖叫流花湖。

　　在广州众多的公园中，流花湖公园是我最早到过的公园之一。姨妈家住西场，距流花湖公园不到三公里。小时候，随母亲从粤北山城乘坐长途客车到广州探望姨妈，越秀公园、流花湖公园、动物园让我们乐而忘返。到广州读书、工作后，闲暇时也不时到流花湖流连，当年流花湖畔的德宝保龄球馆、绿岛西餐厅、粥城、白宫，都留下了我许多快乐的时光。姨丈告知，20世纪50年代末，为解决城区水患，市政府大规模改造水环境，他参加了修建流花湖的义务劳动。流花湖在心里又添了一份亲切。

　　后来，弟弟家安置在流花湖对面不远的小区，流花湖成了我们陪伴孩子游玩的一个去处。流花湖南区毗邻市少年宫，休息日送孩子到少年宫学习，孩子上课时，我就到流花湖公园信步浏览风景观赏花树，或静静地坐在一隅阅读……

　　素馨香消玉殒后，埋葬在花园耶悉茗丛中。南汉王朝灭亡，村民们将素馨的骸骨迎回安葬，三天后，坟地上长满了一簇簇洁白的耶悉茗，人们于是把耶悉茗改名为素馨花。

　　在1982年木棉花被确定为广州市的市花以前，老广州人心目中的市花就是素馨花。明末清初是素馨花最风行的时期，无论富贵朱门还是寻常街巷人家都喜爱素馨花。那时，广州城的大东门、大北门、小北门、西门等七个城门都有花市，花市里除了素馨花没有别的花出售。即使到了积贫积弱的清末，人们对素馨花的喜爱依然如故，“珠江南岸行六七里为庄头村，以艺素馨为业，多至一二百亩……花时珠悬玉照，数里一白”。

　　阳光下，涂抹了一层亮光的素馨叶子在轻轻颔首，似在倾听，似在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