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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视觉中国 |
□肖红 军区联勤部演出队要来连队慰问，“望天窝”勤务连官兵跟要过年了一样兴奋。 连队驻扎在“五岭逶迤”的大山深处，人迹罕见。上级关心这个偏远连队，时不时派人送温暖。湘南的春天虽然寒冷，连队迎接慰问演出的气氛却异常热烈，打扫卫生、整理内务、搭建舞台，干得热火朝天。 下午，远远看见一辆大巴车驶来，连长立刻把集合哨吹得中气十足，带领全连夹道欢迎。但看到不少演员被弯弯的山路颠得七荤八素，像一朵朵缺水的花儿般满脸疲倦，战士们多少有点不安。 演员们却马不停蹄地安装音响、布景，换衣服、准备彩排。嘹亮悦耳的音乐声引来了附近村民和小孩们的围观，给养员韦力和几个新兵便被派来维持秩序。 在《军中女孩》的旋律里，女兵们穿着军装，飒爽英姿，尹力他们的心脏也跟着跳动加速。接着一位长得极像歌唱家祖海的美丽女兵唱起了《为了谁》，韦力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祖海”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急中生智，邀请韦力上台。 韦力被拉上“舞台”时，红着脸，双腿直抖。他暗骂了自己一句，怂包！把心一横，跟着音乐节奏和她对唱起来。“祖海”大方地配合着韦力，韦力就像触电一样，差点把话筒给抖落了。 一曲终了，韦力放下话筒，竟然两手都是汗。指导员过来，向他竖了竖大拇指说：“今晚演出就你上了。”韦力听了不禁心花怒放。 这时连队司务长心急火燎地走过来，告诉指导员说：“政治处张干事说，天气冷，晚上要给演员们熬一点红糖姜茶。但厨房姜不够，没红糖，要去镇上买。”说着看了看韦力。连队采购当然是给养员的职责，只是韦力现在有点担心不够时间准备晚上的演出。 韦力依依不舍地向舞台那边望了望，还是开着他的专用电动三轮车，向十几公里远的镇上出发了。 这时太阳刚偏西，从峪口露出红红的大圆脸，把远山和韦力辉映得火红。韦力一路走一路回味着刚才与“祖海”对唱时的情形，禁不住地唱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 一个长下坡，韦力放慢车速。这条路他太熟悉了，每天至少要跑一趟。转过一个急弯，他突然发现前面公路边的护坡上躺着一个人，再往前看，一辆自行车摔在水沟里。出事了！韦力慢慢把车靠边停下来，冲到那个躺着的人跟前。 一个中年男人在呻吟，殷红的血从红蓝相间的瑶族头巾边渗出来。 韦力抱起中年人，中年人睁开眼望了望韦力，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说了一声：“解放军！”又闭上了眼睛。 事不宜迟，韦力把中年人抱上三轮车，一路狂奔到了镇卫生院。 接诊的是一位年轻女医生，她微微拧着眉头看了韦力一眼说：“你撞的？” “不是！我开车路过，看到他躺在路边，便把他送来了。” “哦，这么好心，那要负责到底哟！” “连队有急事，我要马上赶回。” “不行！你走了，那他怎么办？你说不是你撞的，谁能证明？” “把他救醒不就知道了。” “我们都不知他是谁，也没有联系电话，谁来缴费？有事我们找谁？” 韦力“哦”了一声，他刚才真没想那么多，看来这事耗上了。 韦力看了看尚未苏醒的中年人，无可奈何地在手术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到收费处预交了手术押金。 他又向女医生提出要返回连队。她还是死活不让。韦力拗不过，只好提出他要上街购买连队急需的东西，请人送回连队。女医生满脸狐疑地望着他说：“车要留在这里。” 韦力只好步行到小街上买了生姜和红糖，找到一个快递点，好说歹说请快递小哥跑一趟连队。 韦力回到卫生院时，天已黑了下来，中年人的包扎已经结束。女医生告诉他，伤者头部受到撞击，流了一点血，是疼痛让他昏了过去。现给他打了消炎止痛针，已无大碍。伤者已清醒，刚才与家属联系上了，他们正在赶往卫生院的途中。 韦力走进病房，看到中年人正坐在床上吃着盒饭。他见到韦力时，嘴里正含着一口饭，说不出话来。但他很激动，有两滴晶莹的泪水从脸上淌了下来。 韦力看了看他的伤口，紧紧地攥了攥他的手，便离开了病房。 在候诊大厅坐了下来，韦力漫无目的地看着电视。伤者的家人怎么还没有来？韦力虽然心急如焚，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等着伤者的家人。他觉得就像站岗一样，这事一定要有个交接。他想，连队的慰问演出应该开始了，是谁与“祖海”对唱呢？这么好的机会失去了，真是太可惜了！ 韦力满脑子都在幻想着连队慰问演出的情景。他并没有意识到，今天他已经展示了自己人生舞台上完美的一幕。现在，他正在这里等着谢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