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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红明 上海《收获》杂志副主编 读完2023年第4期的青年专号里10位作者的作品,令人意想不到的戏剧性、非正常死亡和伤痛,给了我第一印象。那些故事的发生地,不是温暖和煦的,而是隔绝在尘世的繁盛之外,比如城市夜晚令人感到恐怖的巷子,比如偏僻的海边,比如暴风雨隔绝的孤岛,比如飘雪封冻的冰河之下……尤其是东北背景的两部小说:史玥琦的《夜游神》与李嘉茵的《当他谈起冰的沉默》,让我想起首先刊发在《收获》上,又转化为影视的双雪涛的《平原上的摩西》和班宇的《逍遥游》。 《夜游神》结构上使用了小说的诸多技巧,由四篇退稿信和四段小说构成,开始叙述是变形的,长夜漫漫,隐谜揭开,这是一场看不见的雪与温暖,勾连起的是三十年前哈尔滨亚麻厂惨烈的往事:大爆炸之前,那些姑娘正如鲜花盛放,一瞬间,由于静电导致的粉尘爆炸,她们堕入人间地狱,重度烧伤容颜破碎的她们集中住宿在几幢人迹罕至的楼宇,从此与世隔绝,只能披着厚重的黑纱衣,在夜晚行走,成为 “夜游神”。同伴的遗孤,那个小小的婴儿,在她们的怀里渐渐长大,她不害怕她们的面容,成为她们唯一的安慰。但是某一天,这个女孩也消失了,被拐卖了。她们从未放弃寻找,直到生命的终点临近……小说洗去了过往社会新闻故事的外衣,而深入那些被遗忘的生命内心,她们不被命运眷顾,却朴素地道出生命的本质。 同样有着东北叙述背景的李嘉茵的小说《当他谈起冰的沉默》,则叠加着一明一暗两种死亡。一名记者,沿着冰封的诺敏河昼夜疾驰,来到北方的鹤城,跟着当地少年李燃一同寻访他失踪的朋友方铭。乌云落下灰暗的雪,诺敏河静滞不动,冰雪仿佛一种特殊的容器,完好地保存了一切。那个滑冰少年最终被发现,而城市阒寂,封禁之时,他们困陷于一处房间,那些记忆源自消失了的李歆曼…… 死亡是结束,却远远不是终点,记住这些深邃的伤痛,与他人感同身受,才能在废墟之后,获得谅解与疗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