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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塑造小世界

来源:羊城晚报     2025年01月26日        版次:A07    栏目:【不知不觉】    作者:钟红明

    

  

  钟红明 上海《收获》杂志执行主编 

  

  2004年和2009年,我遵李小林老师的吩咐,编辑冯骥才先生的专栏《田野档案》和《田野手记》,冯先生描述了一次次的对古老中国民间文化遗产的抢救过程,一个个令人惊讶的文化事实从历史的迷雾渐渐透现,其中,自然也透着现代化使得田野渐行渐远,不得不“自己发现自己”的文化忧伤。去年年底,冯先生倡议的“春节申遗”成功,他也出版了一本年文化的书,他说:“我是从农耕时代过来的人,对年的情怀和记忆太深。年是中国生活和文化中太陈太浓太烈太醇的一缸老酒,而且没有一个中国人没尝过。”

  是啊,蛇年春节来了,对一直居住在上海的我来说,那种热热闹闹地贴年画、对联的过年氛围,因为家居的格式原因,从小就很少见到,但记忆中还是充盈着细节的声响,那就是年夜饭。我的父母都是广东阳江人,在上海没有亲戚,但父亲又是戎马半生,所以我家的年夜饭变成一个综合体:除夕菜肴都是广东的,初一则是像北方人一样。

  我记得小时候最讨厌在卫生间看见必须养几天的活鸡,噩梦里都有鸡忽然啄了我的手背。因为除夕必得有白斩鸡,有大鱼,有蒸的卤鹅,父亲连蒸鹅的五香粉调味料都必须用广东的,还必有一款加入高汤和广东腊鸭丁、鲮鱼鱼丸、虾仁、萝卜丁的糯米小圆子。记得有年按照供应卡,没有糯米粉只有糯米,是我和姐姐站在雪地里排队买到的,我母亲四处寻找居然借来一盘小磨,临时学会了用面粉口袋过滤,做成了水磨糯米粉……

  年初一,是全家包饺子的日子,父亲下炊事班学会了包饺子,教会了母亲后,他只管确认馅料味道,母亲完成全部前道工序,和面和剁馅,而弟弟只会擀皮,我和姐姐只负责包,同时,父亲已经开始准备上海人春节期间要吃的春卷的材料了……结婚以后,我不再在除夕吃到广东的糯米圆子,初一去给父母拜年,他们总会留一碗给我,而我的女儿,总是奇怪地看着咸的小圆子,完全不能欣赏。公婆健在的时候,我都是在婆家过的除夕,三代人,因为有两对双胞胎加入,而且男女生十几个人,包饺子队伍盛大,我包的密褶饺子与山东饺子大不一样,于是被他们命名为:锅贴。

  时间流逝,那些热闹的年夜饭,都是回忆里的了。因为桌旁的人,改变了,大家族聚会散了几年了,当年的孩子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女儿对年夜饭毫无期待,我四盘八碗的准备,便也没有了劲头。

  ……原来,“年味”也是会变化的。春节对每个人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因为记忆塑造了你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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