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看见夜的村庄

　　□李集彬

　　一只猫懒洋洋地躺在屋顶上，屋顶上暖融融的，猫卧在那里眯着眼睛惬意地晒着太阳。正面晒够了，又翻过身来晒肚皮，晒得浑身发烫，然后呼呼大睡。

　　猫半夜醒来，醒来的时候村庄已经入睡。它站起身，打个呵欠，伸个懒腰，舒展一下四肢，站在屋顶上瞭望：天空黑沉沉的，辽阔无边，月亮隐去了，只有远处几颗星星在霎眼。牛羊入圈，鸡鸭归巢，鸟儿在树上睡着了，只有狗还坐在门前，警惕地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孩子们进屋睡了，灯光犹如天上的星光一点点熄灭，喧闹的村庄慢慢静了下来。

　　往年这时候，粮谷满仓，老鼠们成群结队在村庄里窜来窜去搬运粮食。为了抓老鼠，猫每天都要奔跑、上树、扑腾、跳跃。现在粮仓废弃了，老鼠们只好从村庄撤离，从猫的视野里消失。猫整日趴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睡觉，在村庄里游荡，无所事事。

　　灯光全都熄灭了，村庄里安静极了，猫坐在屋顶看星星，看厌了，干脆闭上眼睛。闭上眼睛的时候，它听到村庄里各种细微的声音：有风从稻草上刮过，呼呼地响；有果子成熟了，从树上落到土里，啪嗒一声；有鸟雀被什么惊醒，叫一声又睡着了；有牛闭着眼睛，把白天急匆匆吃进肚子里的草吐出来反复咀嚼；有狗看见什么的影子，狂吠；有男人在夜里翻身、磨牙、呓语，床板压得吱呀呀响；有小孩梦见白天在稻埕上打闹，哈哈笑一声。

　　睡了一天，半夜醒来，猫从这一家屋顶走到那一家屋顶，从村庄的东头走到村庄的西头，逡巡转悠，不知疲倦。走累了的时候，天边泛出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