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霞

　　以“胡子黄”为艺名的画家

　　在惠州画坛，黄伟坤是一位有着优良传统底色的艺术家。胡子黄是他的艺名。胡子，象征着男性标志，美冉飘飘多了几分古典韵味。古今中外的很多文艺大家，都喜欢留大胡子，如：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塞尚、张大千、齐白石等。

　　记不清是二十多年前还是十多年前，作为文艺记者的我，采访刚刚成立的古循书画社（现在叫古循书院）及成员，胡子黄是主要成员。

　　那时，胡子黄那个画室很小，是他原单位的宿舍，在西湖边一栋老旧楼房的一楼。湖畔楼与楼中间形成一个长条小院，院内杂树枝叶横斜，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脚踩着地砖缝钻出的翠绿野草，潮湿芜杂，却别有一番野趣。

　　小小的画室，满屋的宣纸、书籍、字画，淡淡的墨香萦绕其间。画案堆满高高的书籍及画作。那天，他给我画一幅小鸡图。他将一大沓书往画案边推开，腾出一块空地，铺上一张四尺宣纸，立于案旁屏神静气，将笔在砚台中悠悠地调着墨，脸上若有所思，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似乎火候到了，忽地浓浓一笔墨下去，画出母鸡的头及背，运运笔再用淡墨皴染母鸡的身体，接着动作加快，用赭石勾出母鸡外轮廓，朱砂点冠，朱磦染爪，然后在母鸡翅膀下，添了两只活蹦乱跳的小鸡仔，平衡了画面构图关系。这一操作，一气呵成，令人佩服。色彩鲜润大胆，神态栩栩如生。

　　这些年来，尽管胡子黄是那种只管耕耘不问收获的画家，但记录在册的成绩还是有的。他的国画作品《花鸟》《农家一角》《瓜丰禽肥》《大熟之季》等分别参加全国及省级美展，《打一会盹儿》《秋熟》《午觉》分别登上国家级报刊，收入画册。

　　率性挥洒大写意的自由和纯粹

　　近日，我又接手一个釆访胡子黄的任务，走进他位于上排的画室。画室在一栋楼的7楼，书架上的书、四壁悬挂的画，画案上墨迹斑斑的画毡，给人一种艺术的空灵感和浓浓的书卷气。胡子黄这个多年的胡须佬，现在并没有留胡子，脸上刮得干干净净。

　　这些年来，上门求学者纷至沓来，而他却一直生活在低调平淡中。正好有几位他的学生在画室，多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他正在画案上给学生讲解分析一幅写意山水。

　　中午与学生就餐，他的风趣幽默，逗得一桌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他本就是乐天派，生性诙谐，爱开玩笑。

　　那天，另一位画家黄小军也在场。我把现场照及胡子黄的画作发在朋友圈，惠州知名画家黄澄钦老师留言：胡子黄、黄小军二位画家都是很执着有才、走自己路的画家，对他们两人的关注，将提高人们对惠州美术界的认识。黄老历来关爱、扶掖后辈艺术家。

　　画室墙上挂满了胡子黄的画作，题材多样，山水花鸟人物都有。我最感兴趣的是几幅人物画，有古代画家八大山人、黄宾虹、齐白石等，还有他的画家朋友及家人的画像。胡子黄在40余年的书画探索中，长期潜心学习历代大师名作，髡残、黄宾虹、齐白石等都是他研究的对象。然而，“师古人不如师造化”，学习历代大师的技法与学识，也不是要跟他们画得一模一样。胡子黄个人对写意花鸟的实践，下笔豪放，一改传统写意文人画温文儒雅的气质，代以豪放的个性风格和时代特征，达到极为自由和纯粹的境界。

　　他注重写生，搬出厚厚一沓的速写本，这是他到各处采风的作品，虽是速写，但许多画作近似成品，特别是人物画。有一本速写本是他到边疆大漠采风的，画了许多少数民族人物。那些舞蹈着的少数民族美女，舒张有法，开合有致，令人为之动容。那洒脱的笔墨、流畅的线条、清新的画面，让人既能从画面感受到画中人的灵动自然，也能从笔墨线条中感受到画者的激情洒脱。

　　他时常在朋友圈发新作。鸡的题材是他的钟爱，用不同的笔法，巧妙地把小鸡身上绒毛质感及各种神情动态画出来，生动有趣。他的笔下，都是有生命特征的生物，而不仅仅是画面。他说，自己的朋友圈起码有五六百张画，“现在基本上都是大写意，但是笔法画风比较随意。就是撒得开、放得开那种，但是你要说工笔，我也能画，就是不喜欢多画。”

　　人物、花鸟、山水，还有油画，胡子黄能都画，但要精深，就得相对专一，所以他选择了主攻山水、大写意花鸟，兼修人物。他钟情画惠州山水，画他的家乡情结。胡子黄是惠阳人，虽出生于佛山，但在惠州长大，十一二岁时在博罗少年美术班学习。他说:“当时有个文化馆馆长朱鹏，他不是科班出身，但从广州美院进修了几年回来。我受他启蒙，受益终身。”1985年，胡子黄进入广州美院深造。拥有江河湖海的惠州山水之美，无不展现着南国风情，几十年来一直是他笔下风物，《三月西湖》《惠州西湖山水画》《西湖小长卷》等一系列作品，长卷、立轴、扇面都有。他长年坚持不懈，寻找并表现惠州山水一草一木的意象之美。

　　喝着东江水长大的胡子黄，在惠州这片文化底蕴丰厚的土地上，经过几十年的历练，其绘画艺术逐渐呈现出了自己的风格。他的艺术表现手法也是变化的，笔墨挥洒的随心所欲，捕捉的都是现实生活中的即情即景。

　　用自己的美学实践，给精神打一个底色

　　在他的画室，胡子黄坐在我面前，那是一张仍然从容的面孔。常年伏案画画，他说，一天不画就完蛋！

　　画室时有同行及学生拜访，饮茶学画，人气很旺，但打扰不了他的专注。学生的老公要拉他出去喝酒，不去！学生敲了门进来了，不去理会，自便！倒茶观画，你忙你的，我画我的。在他看来，画着的画“不要断气”。画好了，停下来，再来招呼客人。来客也懂，这时画画告一段落了。他说，其实这个不矛盾，我一边画我的画，一边关心你们的事，我都没问题，但有时也会画得不像我画的。说完，他昂头一笑，像个老顽童。

　　有学生问他：“黄老师，你年轻时候出去写生，会不会怯场？一大群人围着。”他说：“不会啊，我打小都不会啊，假如有300多个人围着你，你就看最近的十来个人，因为外面那层你看不到，看不到了就十来个人围着你。怯什么场呢？”

　　胡子黄兴趣广泛，喜欢读书，抽空常读文学作品，最爱小说，还喜欢读人物传记等。的确，他画室书柜多是此类书。一个有创造力的画家，广泛吸取知识是必须的。

　　除了读书、画画、写字、唱歌，他还会演戏。他曾经在惠州打造的大型歌舞剧《苏东坡》中，饰演一个僧人的角色。还喜欢什么？“哎，那起码你要喜欢才去做的了啊，还有什么，还有喝啤酒！”难怪有朋友说，他数十年坚持每天先饮啤酒，然后才开始画画。

　　到了这个年纪，生活阅历成就了他的记忆，艺术的积累已到了蝶变的临界点。他谈话非常意识流，信马由缰。他微笑很憨厚，谈艺术很谦虚，聊生活又情趣幽默。

　　随着中西文化的不断交融，大家都试图打破传统绘画的创作模式，从构图、色彩、光影、材料、装裱等方面，进行探索与实验。在他看来，坚持继承传统，适当加以发展，成就随意挥洒的笔墨的性情就好。他的做法是经常临摹古画。他说：“我现在还坚守传统，我临摹可以一五一十很到位，教学生尽量去坚持古法，去揣摩古人是怎样的笔法，一旦到我创作，这种艺术观念就潜移默化体现在创作中。”的确，中国画无论如何创新，都得保有一种传统人文精神。

　　在车水马龙、嘈杂喧闹的现代快节奏生活中，画画自然成为他在现实生活中与精神世界之间对话的媒介，他所追求的恰恰是那份墨与色的朴素、沉静与美丽。用自己的美学实践，给精神打一个底色。胡子黄是率性的，又是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