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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铜胜 春雷滚滚，春风浩荡，雨跳蛙鸣，正是清明好时节。《易经·说卦》中说“动万物者莫疾乎雷，扰万物者莫疾乎风。”雷鸣风激，清明就到了。 不想辜负清明时节的好时光，宜移居河边，靠近清明，细赏清明。所近之河不必阔大，但应有邈远之意。沿河上溯，难寻河之源藏在哪座大山的皱褶里，因不可知其源流所自，就多了一分岁月的深意。河水下流，不知其远及之处是湖是海，总留着一点悬念，就有了时光漫漫的远意。 清明于岁月的新鲜之外，应该有着一些深远的意思在。唯其如此，清明的新鲜活泼才会生出如许的欣悦，才不至于显得单薄寒碜。追思慎远的凝重，是仰望中的清明，像风筝的线，牵着人们踏春时的轻盈步履，也像是春风的暖意，吹开每一张笑脸，感恩岁月的真诚。 临水而居，所居之楼不必多么高大，条石垒叠的屋基高可与岸相平即可，屋边数株桃花，沿岸两行新柳也就够了。沿堤青草、碎花漫坡，渐行渐远，如晚风急雨，如无边春色。楼可两层，临岸近桥，岸边有石阶伸向河里，砌阶的条石上青苔斑驳，绿意生春。跨河石板桥，桥形如弓，承载着岁月的厚重，也承载着春天的鲜妍。桥头一株乌桕，龙钟老态，高过楼檐，屋檐上的青瓦在乌桕的新绿里，其色凝如新墨，清新朗润。 上得楼来，推窗远望，远山含黛凝翠，迤逦如屏，浅雾低岚浮在山腰，视野所及之处，就清爽简单了许多。目光移近，在村庄的翠绿里，黛色的屋脊绵延，桃红梨白间，鸡犬之声相闻。低头处，阡陌纵横，水田漠漠，新栽的秧苗在茫茫白水里，是伶仃单薄的新绿，弱难禁风，像身材单薄的纤纤女子，走在田埂之上，步摇影动，总疑心那水田之中的田埂是软的，禁不起踩踏，随时会陷入水里一样，也担心那样轻盈的步子会在春风中飘落，如一片浮萍。 寒食近清明，时已暮春。唐代诗人韩翃在《寒食》诗中写：“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写的是暮春时节的长安，满城花开，御街柳斜。还应该有斜风细雨作衬景，斜风细雨里，河水涨，新绿弱，桃红残，燕双飞，虽活泼有趣，但也有一番春将落幕的萧然了。 暮春不忍看，就夜卧小楼之上，独自听春吧。听一夜风声、水声、蛙声和鸟鸣，也在春天里，静静地听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些声音喜悦欢快，又安静得如春水轻漾。 路过楼边檐角的风声触响了悬着的风铃，其声如割，凄清、凉薄。雨点跳动的河面，水声细小、清澈，像春夜的轻寒，一阵阵轻触你的肌肤。河水东流，有着结伴而行的欢快，喧闹而又凌乱，像清晨林间的鸟鸣般杂乱，谁也管不住管不了，只能任其一夜哗然到天明了。我还是喜欢那些蛙鼓聒噪，声如雷动，让夜渐行渐深沉。春天的百花齐放，像是一场赛事，只有青蛙懂得花开的寂寞，在夜里，也在为它们璀璨绽放的生命而歌唱，如呐喊，也如助威。 暮春的夜晚，独自静听，那些声音仿佛是从远古传来，如先民在《诗经》中的吟唱，如“凤凰于飞，和鸣锵锵”，那些声音和气息，在河边，在清明时节，终将会让你的心思归于沉醉、安宁，在追思慕远里，清洁而又明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