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筷子

　　□陈灿富

　　靠近唐人街的半面山坡上，住着各肤色人士。一位叫吉瑞的，是我旅居海外最先结识的西人朋友。他给我打电话，总是用一口纯正的中文说：“去茶楼，使筷子。”言下之意，是约我去唐人街茶楼饮茶。

　　记得疫情发生之前，与朋友在唐人街茶楼聚会，吉瑞在场，第一次看他使用筷子使得像模像样。吉瑞举起筷子说：“我学会使筷子了。”他得意洋洋地又说：“别忘了我是华人女婿，必须学会使筷子。”

　　邻居一户人家是华人老者巩先生，他大儿子早年娶西裔女孩为妻，有了混血孙儿。家里人常吃中餐，西裔媳妇硬着头皮，逼迫自己学习使用筷子。

　　巩先生的孙儿3岁了，特别爱吃中餐。老先生一板一眼教孙儿使筷子。孙儿看看筷子，又瞧瞧老爷爷，模仿爷爷的动作。或许还没习惯用筷子，无法夹起盘里的食物，失望极了。一旁的奶奶心疼地说：“孙儿长大了，自然而然会使筷子的。”老先生坚持说：“现在孙子每年跟着我们返中国旅行。人们说美食讲文化，华人不识使筷子怎么行？孙儿年幼，学习东西容易上手，不如趁早教会他。”

　　又有邻里郭老先生，他的大女儿黛碧结识了白人男孩布莱克。一天，黛碧带男友布莱克登门。郭爸郭妈忙忙碌碌做出一桌中餐佳肴招待。饭后布莱克离开，老先生与老太太对黛碧说：“阿女眼光很好，挑选的男友条件不错，如果说缺点，就是他不会使筷子。”

　　在黛碧面前，老太太没有隐瞒自己态度，说二老都不擅英文，沟通已经“鸡同鸭讲”，未来的女婿连使筷子都好像把持两支“探雷针”一样。老先生更直接，说语言不通还可以打手势、做动作配合解决，但同坐一桌吃饭，总不能让筷子与汤匙刀叉不停碰碰车吧？他们建议黛碧尽可能督促布莱克学会使筷子。黛碧无可奈何：“与我谈恋爱，前提条件必须懂得使筷子吗？”

　　整整一个月，不见黛碧再带布莱克上门。老先生与老太太急了，担忧“使筷子”致使他俩不欢而散。没想到，布莱克却是忙里偷闲，在唐人街茶楼兼职打工，不仅煮出一手好菜，连使筷子也学会了。

　　近日一个晚上，久未见面的吉瑞与我微信视频说：“受到疫情影响，唐人街茶楼只允许外卖了。即使外卖，我也一定要用筷子的。”我说：“这是喜欢中餐的理由吗？”吉瑞笑眯眯地说：“今日华人喜欢中餐，西人同样喜爱。要是不懂得使筷子，又何能品味真正的中式美食？”